姥爷下葬了。那时候天黑得早,我穿着大棉袄蹲在坟头烧纸,火温温的,烧着脸上的泪,不知道就这样烧了多久。姥爷是这世界上唯一愿意亲近我的人,只有在他的坟前,我才能有一点点的归属感。
冬天的山很静,我放声哭,哭得浑身没了力气,就歪到一旁睡着了。
然后被冻醒,坐起来正对着姥爷的坟,和一堆灰烬,我的脑袋涨疼,鼻腔也冻得没知觉,仅能闻到丁点烧纸的味道。如梦似幻般地回忆起昨晚的事,泪干了,被失落感侵袭。和姥爷道别后,我摇摇晃晃地往山下走去,天看起来要亮了。
从小到大一直是这样,几乎没有人会关心我的冷暖饥饱,似乎这个世界上只有姥爷知道我的存在,但仅仅是知道我存在着而已。
天越来越亮,我的脑袋越来越沉。下山后,我走在大路上,心想要去乡村诊所一趟,望着前方,路好像特别长,远处的房子好像特别远。
凭着小时候零星的记忆,我艰难地摸索到了目的地。没去城里上学之前姥爷会带我来这里看病,诊所的陈奶奶果然还认识我,大概说了一下症状,她招呼我先到里屋躺着。
“小行,你看看谁来了。”
我有点迷糊,头痛欲裂,谢谢了奶奶的好心,就躺下了,可能是晚上睡得不够好,一着床,人就昏睡了过去。
我感觉有人搬动我的胳膊,突然从梦中抽醒,从一只睁开的眼中看到了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再睁开一只,才清楚辨认,是一个男孩,年龄看起来和我相仿。他瞪大眼睛读着386。
“奶奶,386,我哥发烧了。”
这男孩一看我醒了,又朝屋外喊:
“我哥醒了!”
我想坐起来,但头还是疼得厉害。
“哥,记得我不,白行!小时候咱俩可好了!”
白行,我对这个名字有印象,但眼前这个面孔是完全陌生的。大概是我去城里上小学前认识的朋友,我没有太多那时候的记忆,毕竟已经过去了十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