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江雪眼中带了点笑意,平静道:“无妨,能被随口提起的东西,就说明早已放下。”
如此说来,满江雪和尹秋一样,都是父母双亡,也无处可去,对于两人而言,如今的云华宫就是她们的家。
亭外呼啸着阵阵寒风,却都被抵挡在了暖帐外,尹秋接过茶汤吹了吹,握着杯子取暖,说:“那云华宫呢?师叔是怎么来的?”
满江雪斜靠在椅背上,闻言露出些许回忆神色,说:“十五年前的一个雪夜,遇见了我师父,她将我带回来的。”
尹秋掰着手指头算了算:“那时候师叔十岁?”
满江雪点了下头。
“师叔的师父,我得叫师祖,”尹秋说,“她也是我娘的师父罢?你们是怎么遇见的?”
怎么遇见的师父?满江雪听着这话,握杯的手不自觉轻轻顿住。
她神情不改地抬起头来,目光越过竹帘暖帐间的缝隙朝外看去,见得片片白雪垫在单薄的红枫上,那枫叶密集又拥挤,好似一团浓重的绯红烟雾,又像是多年前见过的血河,刺目又晃眼。
她顺着回忆凝望过去,看见那天夜里的雪比今年任何一场雪都大,仿佛棉絮一般成团成团地落下来,砸在人身上的时候还会感觉到疼,她拿着一把剑,浑身颤抖地跪在雪地里,有大片鲜红的血水自前方流淌而来,染红了积雪,漫过了她的裙角,她伸手在那血河里摸了一把,还是温热的。
孤天寒地,她身单影只,茫然四顾下,有个女人撑着一把湘竹所造的油纸伞一步步踏雪而来,朝她伸出手说:“孩子,站起来。”
也许是那时太过年幼,也许是时隔多年,她不太记得师父当初的模样了,只记得师父执伞的手干净素白,不沾一点尘埃,也不沾一点血迹。
她还记得师父身后站着的少女,一身蓝裙,黑发飘飘,笑起来的样子比天上的太阳还要灿烂,她也朝她伸出手来,笑着说:“我叫沈曼冬,你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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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小风越过缝隙而来,吹乱了那茶水上的热气,极轻地模糊了满江雪心事重重的脸。
“师叔?”尹秋抬手在满江雪眼前晃了晃,“每次说到以前的事,你就总要发呆,是想起什么了吗?”
思绪一瞬被打断,满江雪少见地怔愣了一下,她看着尹秋近在咫尺的脸,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将尹秋错认成了沈曼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