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聿怀在军事上远远不如卫景桓,他也不清楚边城的具体情况,闻言便松了口气:“这样看来倒也不算坏事,只要今冬平安,那个莫须有的罪名也许就能一笔勾销,赵将军也可以告老还乡。”
卫景桓食不知味地吃着饼,心中却越发不安,鞑子劫掠是每年必有的事情,年年必来碧堡,但从没有超过五万的,而且战报也没有提及鞑子的部族和装备,这就让人更加难以判断了……
也就在此时,急促的脚步声在门外的走廊里响起,霍聿怀的侍从慌乱地赶到,因为闷热和奔跑,整个人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他一把推开带路的狱卒。
“老爷!”侍从像是要断气了一般喊道,“城破了!”
靼人的大军南下,最先摧毁的,竟然是雁关之外的农田。
南人擅于耕种,尤其在商州的军粮不一定足够的情况下,城池之外的田地就成了值得被利用的资源,虽然在城外耕种会冒着很大的风险,但往年来一有军队保护,二有百姓抢收,总能在秋末前做到坚壁清野……只是今年例外了。
对于这些意外之喜,达日嘎赤也不急着收拢,此时他最看重的是雁关——打下雁关,多少粮食财物搜刮不出来呢?抢收田地会暴露己方的情报,需要仔细斟酌。
再者,城外耕地的异常已经间接说明了南人的疏漏,也许雁关的统筹管理确实出了问题,那位杭京来的新主将并不能统领雁关!
如此,达日嘎赤的信心就更足了,机不可失,他当即分兵布局,派遣小队攻击碧堡,同时也不忘骚扰祐佳和刑郭,弄出了轰轰烈烈的阵势。
这本来只是达日嘎赤缜密战略的第一步而已,可连他自己都没想到,南人将领竟然极其配合地拉走了百威的大部分兵力,他们大概也知道这样很容易暴露,于是弄出了许多烟幕弹。
但有朝洛门在,南人的兵力变动几乎是无法隐藏的。
“黎明星”的范围太大了,缪宣曾粗略估计过朝洛门的极限,那大约是他小地图的两倍,也就是说,即便南人一方有能够遮蔽窥视的天恩,他们也无法完全地掩护四个城池,而只要有破绽出现,靼人一方就能立刻推算出南人的兵力布局。
既然南人如此配合,那么达日嘎赤就绝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他非常大胆地调动了主要兵力,直切向百威城——地形的便利是交战双方都能利用的,而达日嘎赤就想要把这一点利用到极致,他做出调虎离山、主攻百威的局面,实际上是想要依靠骑兵的机动性随时转移阵地,找到南人的弱点。
这一切谋略的基础,在于两军对垒时的真正实力,也在于两军交战时的决心。
当百威敞亮地袒露在靼人的面前时,达日嘎赤便毫不顾忌其余三城,召集着大军就直接堆到了百威城下!
清晨时分,靼人的军队就直奔百威,这一路上竟然没有被阻拦,虽然四城之间设置了许多哨卡,但军队的统筹出了问题,出现不少疏漏,这在“黎明星”的窥伺下一览无余。
当朝阳升起时,靼人的火箭和投石就落入了高高的城墙上,靼人的军队没有浪费任何一刻,出乎预料地打了南人一个措手不及。
而在这一次的战场上,缪宣并没有参与冲锋,他仍然在履行着祭司的职责,基本上可以等同于专职军医,在这个位置上,缪宣能很清楚地掌握整个战场的视野。
当一切计谋都使用结束后,剩下的战场就变得十分简单了,短兵相接不再需要精巧花哨的技巧,它只要悍不畏死的勇气。
靼人的攻城很简单,就是骑兵与步兵向前冲锋,用各种方式去攀爬、摧毁城墙,而南人的防守也十分娴熟,他们向城墙之下投掷各种各样的东西,有箭矢和石块,也有沸水热油,更甚者还有火.药。Μ.δdl℃ΗxWΖ.C
攻城战一向是极其惨烈的,而有超凡力量参与的攻城战争将更加残酷,超凡力量带来了更加巨大的杀伤性,先锋队伍几乎无一幸存。
万幸,南人的守城力量十分薄弱,与靼人的攻城军相差巨大,因此守城方的续航能力弱,守护城墙的超凡力量很快就捉襟见肘起来,而当庇佑被削弱后,百威城的城墙便彻底袒露,靼人没有错过这个机会,他们的可汗率先站了出来。
面对堆砌了层层防御的城墙,达日嘎赤撼动了大地,将高墙的基石震松,这仿佛地震的一幕给南人守军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压力,即便有超凡能力在,城墙也是守城防御的基础,而现在,靼人一出手就是动摇根基!
城墙的撼动给战场上的双方都带来了巨大的心理震撼,靼人士气大振,南人如临大敌,但双方都有经验老道的将领,战场并没有立即崩溃,而是继续对峙下去——没有任何意外的,靼人以绝对的数量优势和人命彻底耗完了百威之外的防护层。
这一回,大地的震颤便轻而易举地摧毁了城墙……
百威的城墙坍塌了!
这座矗立了数十年的高大城墙,由上好的砖瓦粘土牢牢累累扎实堆砌,终究是抵不过外敌的摧残,摇摇晃晃地瘫倒下去,就像是一个被疾病击垮的巨人,遍体鳞伤,却临死也不肯合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