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不住想起当年我第一次带他来吃的时候,他嚼得缓慢,吞咽得也斯文,吃完满满一大份,舌尖还扫过唇角,动了动脖子,意犹未尽道:“果真是好吃的,我从来没有吃过这般美味的面食。”
说这话的时候,春日柔润的日光透过店窗洒在他白色的袍子上,他整个人看上去,像只吃饱喝足后,在日光下伸起懒腰晒起皮毛的白猫一样,还发满足的喟叹声,期待着下一次的饱食:“阿厌以后会常带我来吃吗?”
我他娘的,被这只狡猾的白猫耍得团团转。
生怕答应得不及时他转眼就跑到别人家去、央着别的姑娘带他去吃面片,于是欣喜点头,疯狂哈腰,“当然会!你可能不知道,我可闲了,每天都有空呢,”说完这句忽然发现自己方才声音太大了,于是赶紧收住,乖巧小意地垂眸,装出羞赧的模样,“你每天都可以来找我呀,你要是觉得麻烦,换我去找你也行。”
但现在,哀家二十岁了,且已经重活了一遭,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好骗的傻缺了。
我看着他这样子就有点生气,于是故意找茬:“今天的腊汁肉是甜咸口的,跟以前的酸辣口不太一样,你觉得哪个更好吃?”
在一旁专心吃面的云妃听到这话身形一顿,转头看我,似是不明白一个单纯的咸肉怎么突然变成了甜咸口。
姜域一点也没有窘迫,即便是知道我在故意为难他,也顺着我的话,装出了认真思考的模样,唇角噙了一丝淡笑,似有追过花香鸟语的风停在了这片殷红上,一切都是舒然又安宁的。
“应该是酸辣味的更好吃吧?酸和辣都会刺激到口腔,让人一直想吃,一直想吃,”说到此处,温柔抬眸,“我说的对吗?”
就在这样一句询问里,我突然心软了。
也说不清是怎么回事,把这复杂的情绪归于心疼也可以。是真的觉得一个人很可怜,长到这么大,连普普通通的咸也尝不出来。
活一遭多不容易呀,这万万千千各具特色的吃食,是在许多日夜给予我安慰、给予我盼头的珍宝,可这些他却领略不到半分,这样的人生好像有些无趣啊。
我看着他面前的空碗,再不忍为难他,点头道:“你说得很对,酸辣是会让人胃口大开的味道,但太辣就会影响食欲。”
他来了兴致:“太辣是多辣?”
我想了会儿:“你见过夏天的小狗吗?会伸出舌头来散热,一般来说,人若是这样,就是吃到了太辣的东西。”
他受教地点点头:“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