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尹拱手,“烦劳皇上挂心,这是末将该做的。”说漂亮话,这是伊尹的本能。
江昭笑笑,并不与他客套,而且心如止水一般对他开门见山道:“舅父是中北栋梁,江昭年幼,不谙政事,而今已失公叔辅佐,恐群臣不服,惟愿禅位让贤,请舅父位列九五,壮大中北。”说着,竟是要舍生取义一般。
伊尹按捺住自己的惊讶与兴奋之情,在脑中飞速旋转,只道这一定是江昭的试探之策,自己不能露了马脚,再说此刻还未窥得太后心意,不能轻举妄动,否则功亏一篑,也不无可能。
遂猛地对江昭磕了个头,义正言辞的拒绝:“皇上折煞末将了,末将愿在信阳君灵前起誓,此生效忠中北,绝无二心。”说着,他就作势起誓。
江昭见状,在心里冷哼一声,效忠中北,可不等于效忠寡人,遂连忙按住他举起的手,还未开口,眼泪就如断线得珠子一般往下掉,“舅父是当世名将,江昭愿做舅父剑下亡魂,助舅舅成就大业。”这话既奉承了伊尹,说的又很是恳切,险些让他失去理智。
伊尹愣了一刻,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后,正思忖着如何周旋,就听得灵堂之后,三十步以内,传来刀剑出鞘声,他断定方才自己失算,这灵堂四周无人,可内殿却是藏了不少人。
此刻,伊束正斜身立在侧殿的屏风后等着伊尹如何应答,之桃随行身侧,久久不听伊尹回话,不免心急如焚,生怕伊尹说错话,今日免不得这杀身之祸。之桃正要开口询问,就见伊束抬手,吩咐众人退下。
原来,是伊尹再次拱手拒绝道:“皇上年少志大,已是天下之主,末将为中北之臣,定领众臣尽心辅佐。”说完,他就拿起江子羿的佩剑,道:“若是皇上信不过末将,末将愿削指明志。”
说着,伊尹就将剑比着自己食指,正要发力之际,之桃就从后殿现身,厉声喝停他手上的动作,而后才道:“将军,太后有请。”
伊尹从善如流的放下剑,起身后长舒一口气,江昭此时面色已恢复如常,仍瞧不出悲喜的按着那木盒子,经此一事,他心里终于松懈几分,方才就是之桃不来传话,他也是会喊停的,伊尹之心,他自信已能窥得几分。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罢了。
伊尹随之桃入内,只见伊束正坐在一面半人高的同龄人,揽镜自照,乐在其中。伊尹想着先前的事,自觉此时无法窥得她的真意,遂拱手行礼,“末将见过太后。”言语之间很是恭敬。
伊束听罢抬手,示意不必多礼,而后屏退左右,对着镜子里立在身后的伊尹道:“兄长一路辛苦,本后已等候多时了。”眼睛弯的如月牙一般。
“末将来迟,请太后恕罪。”伊尹瞧她没有赐坐的意思,想必是要敲打自己,是故不敢造次,只得等着她先出招。
伊束又笑,这回却多出几分悲怆,她回身,面对伊尹,不紧不慢的娓娓道来:“本后命苦,刚嫁进宫,先帝就去了,留我一介女流携一幼子执掌朝政。前些年光景还好,宫里宫外,信阳君都将大小事务一手包办了。本后好容易偷得闲时,对政务很是生疏,而今他撒手而去,留我们孤儿寡母,往后如何自处?”这短短一席话,就将问题抛到伊尹手中。
伊尹心中察觉不对,只道这碎妹子,当初自己劝她退位,她不肯,如今来哭与朝臣争斗艰难,这不是睁着眼说瞎话吗?遂应一声,“伊尹知道,太后辛苦。”却避而不谈她抛来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