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沛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不由得攥紧了手中的瓷杯,伊石终究是忍不住了,伊尹成事了。眼下他们才到青州,距京城还有几日路程,趁这时安排下去对应计策,还算不晚。
拥护伊石的世家贵族都在得到刘锦的传话后安静了下来,一时间给江子羿省了很多麻烦,而忠于皇族的宗室子弟见到这样的状况心中却隐隐不安,前几日满城消息传得满天飞,尤其是伊石的人逮捕了温准,不放他出城,而后又有谣言说将军要谋国,朝廷要变天,令他们对伊石恐惧更深。
宗室众人在进宫哭灵前一日结伴去宁王府登门拜会。宁王江河是先帝的胞弟,先帝登基后他就早早退了庙堂,但在宗室中威望颇高,也是现在江氏嫡系中辈分最高的老人,过惯了闲云野鹤的日子,听闻皇帝驾崩才从青州紫云宫回京,众人一想到伊石一党的做派就脊背发凉,不由得要请他出面,催促新帝尽快登基。
宁王本不想再过问朝中之事,但兹事体大,他实在没有推脱的道理,就应了下来,又为了表示对此事重视,不顾年迈站着轺车进了宫。恰逢当日伊尹在午门外跪灵,远远的见宁王进宫,虽已年逾古稀,头发花白,气势却不减当年,他实在很担心,宁王重返庙堂。
“君上归祭!”随着李厘一声唱和,太和殿内外一片哗然,江子羿从神游中归来,中北鲜少封君,自先帝到江岐,得此殊荣的只有三位,一是碧阳君江河;二是信阳君江胤,他是江子羿的君父,早些年因病去世了;三是昭文君江昭。
江子羿听到是王叔来了,立刻起身出殿相迎,顾不得腿麻,将宁王扶了进来。宁王向来疼惜这个孩子,侧头瞧了他一眼,见他眼眶乌黑一副疲劳过度的样子,没忍住嗔怪道:“还这么拼命,皇帝就是熬坏了身子才走得这样早!”
“为兄长尽心,是子羿该做的。”江子羿许久没被这样关心过,有些不知所措的立在原地。宁王拄着杖上前接过李厘递过来的香,象征性的拜了拜,看着灵位,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就拉过江子羿去了后殿。
江子羿这几日忙前忙后不说,每日还要跪灵,事事身体力行,脑子里已经乱成了一团,他甚至不知道,如果到了自己推算的日子江沛还没回京,外面闹了起来应该怎么办,他从未进过军营,不明白应该如何鼓动和安抚士兵。见宁王将自己拉到别处,避开了众人,应当是有事要说,于是拱手问道:“王叔有何吩咐?”
“江昭这孩子你瞧着如何?”宁王只每年新年时回京入宫参加家宴,算来除了江昭向他拜过几次年,他一点都不了解这个孩子,就绕开了登基的问题,冷不丁问了这么一句,倒让江子羿有些迷糊了,他不知道宁王是否有别的打算,但实话实话总是没有错的:“知书识礼,极有灵气。”
宁王听完,还是有些不放心,又问:“你心中可有成算了?”
子羿摇头,他设想的那些,恐怕作用不大。
“你还是年轻。”宁王说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见他从方才到现在一直哭丧着脸,就开解道:“兄弟情深,这是好事。你兄弟肯把社稷交与你手中,这是对你极大的信任。你既接下了,就不可如往常一般,将自己当作臣子,你要学会换个心境,你如今不是为他谋划,你要为一国谋划。”宁王这话说得通透,江昭再有灵气,终归是个小娃子,没有经过历练,没有拿得出手的主张,朝堂上,光凭一张嘴可是不行的,他须得拿出上位者的气度。
江子羿点点头,道:“谢过王叔,子羿明白了。”
宁王唯恐他现在悲痛过度乱了方寸,等咂摸过味儿来一找到机会就快到斩乱麻将伊石一党人一刀切,又开口问:“可记得王叔从前教你的?”
江子羿年幼时并未展现出他的政治天赋,资质平平,与平常小儿并无区别,那时他的父亲跟随先帝征战,并未将他的学业放在心上,与他同龄的孩子都上了一两年学堂了,偏他还没找开蒙的师傅。
宁王看不过眼,将他接入府中随自己同住,闲来无事便给他讲解功课,如此两年,他追上了同龄孩子的学业,宁王才将他送去了学堂。后来有一日休沐,江子羿在江沛府中与人争论学派,嘴皮子不溜,败下阵来,第二日宁王为他授课时,他哭着吵着,不论怎样都要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