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与皇后的感情虽然算不上相濡以沫,但至少相敬如宾。禁足的旨意一出,饶是熙宁也呆住了。殿中邵皇后的啼哭声哀婉不绝,熙宁她们就守在殿前,永平帝一出来,熙宁护母心切,先一步跪在永平帝面前。永平帝素来疼她,紧蹙的眉头稍稍松开些,温声道:“熙宁,这里没有你的事,你先回去吧。”
“父皇。”熙宁听着殿中的哭声一阵阵的揪心,她便也是哭起来,往日的分寸全然不见,“母后再无功劳,平日替您打点后宫也算是苦劳,颖嫔娘娘是可怜,您还没查明就责罚母后,母后又何尝不可怜?”
永平帝深吸一口气,耐心消失殆尽,按捺着性子不发作,只冷声道:“熙宁的乳母何在?还不把帝姬带回殿中歇下?”
他发了话,后头一群宫女中站出个身着姜黄色宫装的嬷嬷来,行礼赔了罪,正要带着熙宁下去,熙宁却甩开她,重新跪倒在永平帝面前:“父皇若不撤了禁足的命令,儿臣便是不走,就在这里候
着母后,母后什么离开殿中,儿臣就什么时候再起!”
她不仅不识趣,仗着永平帝昔日对她的宠爱,竟出声威胁。这话一出底下一干宫人噤若寒蝉,一动不敢动。
永平帝面色铁青,被她这话气得气血上涌,什么也顾不得了,抬手就要打去。天子的雷霆之怒,底下人都吓得怔住,没人敢来相护。这当头反倒是旁边的定安上前来,正正拦在熙宁身前。她没有低头,也没有如以往那样敛目,而是抬头望着永平帝,半大的孩子,眸中不见半分悲喜,仅仅是绝不退让的凛然。
永平帝看着她的眼睛,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连同空气也一并凝滞了起来。
太像了。
那年她尚未幽闭,大殿上列出她的七宗罪状,她看他是大抵也是这样的。
这么多年的自欺欺人,神似的,形似的,到底还都是差一些。只有定安——他有意冷落了这么些年,她生养的女儿终究还是像极了她。
永平帝忽然就觉得自己老了。原来一晃眼这么多年都要过去了。他收回了手,眸中晦暗不明,那是定安看不懂的。
定安跪下来,轻轻唤了他一声:“父皇。”
“若真为了你皇姐好,就带她下去吧。”永平帝冷声道。说罢,他一挥袖子离去。随驾的宫人匆匆行过一礼后也跟着离开。定安想去把熙宁扶起来,熙宁却是哭倒在她的怀中。
这一场闹剧连寿康宫的邵太后都被惊动。邵太后先派人将熙宁安置好,之后召见了永平帝,不知说了些什么,不过禁足的令倒是撤了。
邵太后出来后又到坤宁宫看皇后。皇后才梳洗过,不施粉黛,好歹是体面了点。她垂着哭得红肿的眼,心灰意冷的,不大有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