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琢一愣,从他那笑里品出了点轻佻的味道,南梁只有那最下等的妓女才会做这等事取悦恩客,贺暄拿着那壶酒递到他面前,似乎吃准了他不会拒绝。
一时间萧琢只觉得刺骨的冷意将他的四肢百骸都冻住了,他抿着唇盯着贺暄拿壶的手,沉默了片刻,萧琢轻吐了一口气,仰起头看着贺暄似笑非笑的眼睛:“殿下,我虽说如今不是什么贵人,但也不是殿下随意揉搓的娈宠,怕是要让殿下失望了。”
贺暄举着酒壶的手僵了一瞬,眼前的萧琢半张脸笼在烛光里,映衬着他皮肤白皙的像一个精致易碎的瓷器。他半阖着眼,微微颤动的脖颈细嫩修长,脆弱的就好像一伸手就能掐断一样。
好想……看看他被打碎以后会是什么样子。看看他哭的时候睫毛上沾着的泪珠和眼尾的飞红,还有他微微颤抖的后背。
贺暄的喉头不禁滚动了一下,他定定地看着萧琢慷慨赴死的样子,突然弯起眼笑了起来:“逗你玩呢,也值当如此生气。”
贺暄将壶放了下来,萧琢见他面色无虞,这才暗自松了口气,“殿下恕罪。”
“孤让菱香给你收拾了客房,你跟她去吧。”
萧琢点点头,起身告辞。贺暄没有看他,他又坐了下来把玩手中的酒壶,不知是真不在意还是假装放过。萧琢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跟等在屋外的菱香走了。
“侯爷,奴婢领你去客房。”菱香福了福身,迈着碎步往前走,“殿下对侯爷可上心呢,寻常客人来了,殿下都是说不方便留宿的。”
“是么?”萧琢垂下眼,默默地跟在她身后走着。菱香领他去的客房离贺暄的寝宫不远,拐过一条走廊便到了。菱香将屋内的蜡烛点着了,给他翻整了被褥,便退了出去:“被褥都换洗过的,桌上有刚烧的热水,侯爷还有什么事吩咐么?”
“没有了,你且忙去吧。”
菱香应了,“侯爷也早点休息吧。”
萧琢关上了门,自己打了水洗了把脸,又用热水泡了泡脚,这才躺进了被窝里。太子府里的被褥俱是大红缎被,用金线绣着腾云吐雾的四爪金蟒。那明灿灿的金红晃地萧琢眼晕,他皱着眉吹灭了蜡烛,翻了个身。
昨日常甫润之事,德清后来又同他谈过。德清劝他好好谋划,若是太子愿意帮他,日后太子登基,南梁不是没有回转的余地。他也不免存了这样的心思,如今侯府里便是个小小的侍候的奴婢都能爬上床去,委实让人心忧。只是,若让他以娈宠的身份讨好贺暄,他自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但……
萧琢重重地吐了口气,若是以别的身份呢?如今朝中四皇子也颇有势力,柳后一派争储之心昭然若揭,太子之位不可说是固若金汤。若他能为太子出谋划策,日后殿下荣登大宝,换南梁平安应是绰绰有余吧。
窗外起风了,吹得呼啦啦的响声。萧琢睁开眼,又想,自己小时学的那么多治国之道,夫子讲了那么多谋略兵法,总归是有些用处的吧。无论如何,自己既是答应了甫润,总也要做出点样子来。回去再与德清商量吧。萧琢迷迷糊糊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