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影眼角微微抽了一下……他和琴酒比什么呢,琴酒又能拿什么跟他比呢?琴酒此时此刻,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除了痛苦还是痛苦,这等滋味,娇生惯养的他一辈子都不可能感受到,他永远不可能体会什么是朝不保夕、命悬一线;什么是磨难、心灰意冷;什么是比死还要痛苦的绝望……
半晌,思影启了启唇,想说点什么最终却没有。
他是不可能理解的。
一个从来没有经历过苦难的人,在他繁花似锦的坦途人生里,偶尔飞来一星半点不太合心意的事情,就痛苦得不知所措,并理所当然的认定自己是天底下最不幸的人。
矫情。
第72章
思影将之恩打发走,独自在房中枯坐。一整个下午, 之恩不在, 她方得须臾空暇, 静下心来思考今后的打算。
可她还需要思考什么?
思影闭目仰头靠在椅背上,细细盘算眼下情势——事到如今,该打点的,该安排的,该铲除的, 都已妥当就绪。依然悬而未决的,大约就剩一个谢飞然了。
谢飞然……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到底肯不肯帮助自己呢?
这样的焦虑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她旋即又坚定下来。已经走到这一步了, 不管谢飞然愿不愿意, 她必然用尽一切手段将他绑上自己的战车——她当然有这个信心, 因为比起曾经的那些困难,谢飞然可能出现的拒绝合作, 根本算不得困难, 他肯也得做,不肯也得做。
说来……谢飞然到底要什么时候才回京城?
思影心思转动,便动身去东宫书房, 却见大门紧闭,思影问了位内侍,不出所料,又是沈临渊拉着之恩关门密谈。她遂又转回外厅, 从案上按部分好的文书中抽出两本,直奔大理寺而去。
宋书洪此刻正在青州查访谢飞然,自是不在。思影便去了日常议事的内厅,一进门,只见一张大而旧的暗褐色桃木桌摆放在屋子正中,占去大厅一大半面积,律法典籍、案卷横七竖八散在桌上,十几个官员歪歪斜斜的围坐桌旁。
大约因着宋书洪不在,又兼天气闷热,众官员的仪表看起来很是松懈——大多数人脱了官帽,有的高高撸着袖子,有的官服扣子解了一半,露出汗津津的脖子胸膛……思影一眼扫过这些官员身着的官服,大部分品阶不高,瞧起来又一脸倦容,眼下乌青,应该都是平时在大理寺里面做最基础的案头工作、最辛苦的那群人。
思影想起从前宋子诀说过,宋书洪为了锻炼他,经常让他在大理寺当免费杂役,协助底层官员们处理案子。而送到大理寺的案件几乎都是大案要案,难点疑点很多,每每都需对案卷进行详细研读分析,并逐一翻阅核对法典条款,总是通宵达旦的忙碌……宋子诀经常为此叫苦不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