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早起天是阴的, 刮了点微风。女皇站在宫墙之上,俯瞰着新百姓,旧河山。熙熙攘攘的人群簇拥着送行的队伍, 等待着继位大典开始,一睹靳白梅和那位传闻中的皇女的风采。
关于这位皇女的英勇事迹,京中早就流传开了。有说她卧薪尝胆、苦尽甘来的, 又说她绞尽脑汁、苦心孤诣的,还有说她优柔寡断, 恐怕难堪大任,并非明君。当然,说的最多的还是她跟一个老太监的风流韵事。
说的是, 庆喜皇女入了宫,为求生存抱上了老太监的大腿,强行认下对食名分。老太监本怀疑她身份,假借对食之名暗中观察,谁知一来二去,这老太监竟她动了真心,起了跟她厮守终身的念头。可惜后来国破家亡,庆喜皇女达到目的拍拍屁股走了,老太监虽没判处死刑,但也差不多了。
——被人狠狠玩弄后再抛弃,当真是生不如死啊!
处于议论中心的鹿白并不关心众人如何猜测。自天亮起,她就被拽起来梳妆打扮,换上皇女最正式的朝服,一路打着呵欠被推到了宫门。此时此刻,她正静静候在墙内的轿中,等待葛琅讲话结束。百姓仍是大周的百姓,是以葛琅一边慷慨陈词,一边不忘安抚百姓情绪,做出什么十条八条的承诺,是不是还穿插几句互动,极尽风流亲和之态。
在鹿白听来,这番讲话尤其漫长。
厚重的宫门将她和窦贵生隔开,只有十几米之遥。她幻想着居高临下地俯视他的样子,也许他会依旧高头大马、意气风发,她会像葛琅一样口若悬河,流利地背出早已准备好的讲稿,然后将大旗郑重其事地交到他手中,为他践行。
只盼他平安归来。再度归来之时,他迎接的将是余生安稳,而迎接他的将是盛世太平。
墙外忽的爆发出一阵喝彩,鹿白猛然回神,才意识到葛琅的演讲已经结束了。
礼官得了指示,提着鹿白的裙角,引着她一步一步朝墙上走去。靳白梅早已等候多时,在鹿白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时就低声提醒道:“礼数都记得吗?”
鹿白目不斜视,视线端端正正地停在身前半米处:“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