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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手关了书房的灯,趿拉着拖鞋走回房间。床头柜上还倒扣着裴彻刚刚翻看的书,折痕突兀明显,像是皮肤上仍旧触目惊心的旧伤疤。

月光清澈皎洁,是古书里说的积水空明。夜风擦着融化的月色,谢宜珩甚至以为自己看到了荡漾的水波,像是一柄一柄的温柔刀削过来,衬得裴彻的眉眼格外锋利。

谢宜珩扯了扯他的袖子,裴彻顺势把她搂在怀里,闭着眼睛问她:“怎么了?”

纷乱的思绪在脑海中交叠碰撞,谢宜珩本来想问“你到底为什么会用那种眼神看我”。

她是路加福音里的贪婪信徒,虔诚地叩拜上帝,偏偏要的还是一个人的心。

幼时庄令说过的话像是无心插下的柳枝,风尘仆仆的旅人背起行囊,早就忘记了塞外的一弯嫩绿。谢宜珩心里的这棵柳树却是苍翠葱郁,亭亭如盖。这么多年里,她一直倚靠着自己的柳树,打量着来往的行人。

她是无理取闹的阿努比斯,要拿最不可能被量化的东西来做比较,天平要永远平行于地面,她才会纡尊降贵地对着这桩买卖点头。

她不要居高临下的轻蔑,痛恨哀矜勿喜的施舍,更不想被奉为圭臬。

但是那笔陈年烂帐谁也算不清,咎由自取和懊悔不及混杂在一起,甚至连这场错误的开端都无迹可循。

谢宜珩心如乱麻,长久地注视着夜空里那轮缺月,随便找了个理由敷衍道:“我困了。”

谁半夜三更躺在床上不睡觉,反而摇醒别人说了句“我困了。”裴彻沉默片刻,问她:“不想睡?”

她有过辗转难眠的夜晚,也见过天光乍破的清晨。耳鬓厮磨的亲昵让这个柳树下的乘凉人有一瞬间的恍惚。那个褪了色的黄昏太过遥远,谋算人心的买卖又太过疲惫,她也懒得再管。一句话在唇边绕了又绕,还是没能说出口。

谢宜珩亲亲他的唇,给个敷衍的晚安吻,伸手去搂住他的腰,说:“马上睡。”

作者有话要说:谢宜珩真的好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