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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成了西西弗斯,一遍遍地对她道歉。骄傲的少年变成了男人,终于向她低头,像是在罗马教廷加冕时国王心甘情愿地俯首。而她终于有胆子面对过去,把那条漫漫的荆棘路望到了尽头,为了自己年少的莽撞再三忏悔。

他们在分开的岁月里各自长大,但是不约而同地收敛了一身的锋芒。

可是就像前几天那顿你来我往的饭,人生中的选择都不是两个简单的向量。

她向他道歉,他向她道歉,纵使错责相等,但是不会抵消。

道理早就讲得一清二楚,心知肚明,最后是两人间的那道断崖,和多多少少的意难平。

她没有再接话,扭头看向窗外。

裴彻把收音机的音量调低,对她说:“还有一会儿才能到,你先睡一会儿吧。”

谢宜珩摇了摇头,专注地数着路边一闪而过的冷杉,说:“你不是去华盛顿大学拿了噪声信号的文件了吗?我正好可以看一下。”

他松了松领带,很轻地笑了一声,说:“在车里开着阅读灯看资料?对眼睛真的不好。”

谢宜珩固执起来比陈年的法棍还要硬邦邦,她坚持:“我就看一会儿。”

裴彻顿了一下,无奈地说:“发莱斯利邮箱了,你看看他有没有抄送给你一份。”

谢宜珩穷追不舍:“没纸质版的?”

他看了她一眼,只是很短的一瞬,车内的灯光太昏暗,她没看清他的神情,只听见他言简意骇地说:“没。”

话说到这个地步上,心思已经是昭然若揭。剩下的最后一层窗户纸是给她的余地,也是给自己留的余地。

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华盛顿大学的文件,他就是为了她而来的。

谢宜珩看着面前的这个人。

她被独一无二的玫瑰驯服,然后扎了一手的刺,悄无声息地离开那个星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