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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公子一般矜贵的人, 就连靴子下的泥雪亦是纤尘不染的。

阿笙好像应当是觉得惊讶的,但是在这场含糊的雪色天光里又觉得是理所当然:“你来了。”

红木雕着螭龙玉石的圆椅是对坐的两个,珊瑚形状的乌木条案上呈着新鲜的果子和香甜的糕点,青白瓷嵌血玉的琉璃盏盛满醇厚清澄的酒液。

阿笙前面的酒盏是空的, 但是另一个空落落的圆椅前摆着的酒盏却是满的。

伸出手指, 阿笙轻声道:“公子可要用杯酒驱驱寒?”

恐怕是现实中太久没见, 阿笙都快要忘记公子璜细致清雅的眉目, 乌沉的眼睛倒衬在透明的酒液里面是湖光山色,就要把寒冬逆溯回暖意福荣的初春。

没错, 阿笙清晰地知道自己又是在做梦。

这般与公子挂连的梦, 自从阿笙离开涿郡后就再不曾造访过她的床榻,就连玉枕下的手札都是前夜才重归到她的身旁。

叽叽喳喳的鸣绿穿着轻薄的小衫,欢快地絮语:“在三王子申诃巅的邀请下, 昭公主与崔小公子共赴西戎去了。”

其实公子在离开王都前曾经想与她告别。但是阿笙不知为何,总是会想起苏州的醣山之上,崔珩晏饮下苏屠醣之前自己那个突如其来的昏迷不醒。

知道这样是过于矫情,可阿笙就是忍不住心中的疙瘩。崔珩晏总是把所有的事情都埋在心里,自作主张地替她决定好一切。

喜欢的人也好,讨厌的人也罢,毒药入骨不算得什么,就连服下治疗的药液前都还要盘算好一切,连让她忘记自己都做好了打算。

既然都这么厉害了,还要什么伪装不舍的告别?

自己去和骆驼缠缠绵绵到天涯吧。

然而是近来总是沉默不语的花锦递过来这本残破的手札,旧有的血色和淡的像是幻梦的杜蘅香气浓缩成清淡的花苞,曾经在拉扯中挤出的褶皱被尽数拂平,还是旧年岁的样子。

她低声说:“这是公子给你的。”

于是阿笙又得以重逢这久别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