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音低柔,是这样和气温婉的人。纵然不再是二八少女,可通过细致的眉眼,依稀可以辨析出当年的芳华。
崔姑母是这样好的人,明明已经嫁过人,可眉宇间染着的依旧是少女清愁。可是,怎么就会瘦到连玉钏都快从腕骨脱落下来了呢?
阿笙还欲讽嘲双桃的话便再也说不出口,她笑起来,又是个活泼明丽的女郎:“崔姑母自然长命百岁,我都听您的。”那在崔姑母腿边停住的美人锤也重新轻轻挥动起来。
她只希望这美人迟暮的速度能慢一些,再慢一些。
也不知道为何,这副和谐孺慕的画面,深深刺痛了双桃的眼睛。双桃深吸一口气,重新把话题扯回去:“既然如此,阿笙你更应该为夫人考虑。你也不是不知道,现在夫人能有的这些,都是因着崔大夫人他们的好心怜悯。”
双桃向笑容僵住的崔姑母屈膝:“还请您谅解我口无遮拦。”
她转而对着阿笙轻声道:”夫人因着被下堂的缘故,处境有多尴尬,这些年咱们几个不是一直看在眼里吗?”
崔姑母面色一下便灰败起来。
说来,崔姑母身世也很凄惨:她很早嫁做人妇,可这么多年来毫无所出。倒是丈夫青梅竹马的小妾肚子里,一个孩子接一个地往外蹦。
崔姑母早年嫁过去的时候,也曾经犹豫过要不要抬几个通房,或是把那“青梅”妾侍生的孩子抱过来、自己养。
可她还没出闺就关系很好的嫂子,也就是崔母崔大夫人,告诉她:妾生的孩子上不了台面,还是自己的肚皮里出来的孩子惹人疼。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崔姑母还是无所出。
而那小妾的娘家这两年却旭日东升,小妾的父亲更是官运亨通,更别提这小妾肚子里头的孩子,是一个接一个往外蹦了。
势利眼的婆母这下,索性直接借着无子的名头,让崔姑母的丈夫把崔姑母给休弃了。
也真是凑巧,崔姑母那天回娘家的路上,碰到了一个穿布衣的男人。
那男人抱着上好丝绸制成的襁褓,含在镶嵌金丝里头的,可不是个粉妆玉砌的婴儿。
再看男人行色焦灼,草鞋还跑掉了一只,一看就是偷走了其他富贵人家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