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时的小小腹诽,掩藏至今,再听到了众人口中的传言之后,心情不由自主地沉落了下去。
——大人在宫中,此时是在做什么呢?
这样的问题,以前她很少去想,甚至避免去想。因为她在潜意识里也明白,江怀越虽然在外权势煊赫,倨傲不羁,可是一旦入了宫,就还是伺候皇帝的内宦。大人在她心目里,永远都是眉眼冷寂洁身自好,容不得他人半点践踏与轻慢,看不上趋炎附势谄媚讨好之辈。
然而他回到了大内呢?在君主与贵妃面前,难道也是如此姿态?
如果不是,那他在自幼成长起来的昭德宫内,又会是以怎样的神情与荣贵妃说话?她虽然到京城不算久,但也听闻这位贵妃生性洒脱,恣意纵情,大人在她近前侍奉,是不是要格外小心谨慎,甚或是曲意逢迎?
……
许多问题,许多疑虑,得不到解答。她从来不愿去打听这些,也明白江怀越不会愿意说起这些,但这些疑问确实存在心底,以前只是偶然想到,如今却渐渐在意。
相思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前浮现的却是当日他来到闺房,背着她站在这流光镜前,沉静温柔,眼里有浩瀚江海。
忽又觉得自己实在不该这样患得患失,之前不是曾经问起过贵妃之事,得到的答案是斩钉截铁不容置疑,可现在为什么又会惆怅?
她感到了自责。
——那些街头巷尾茶余饭后的传言,都是无稽之谈罢了!
相思将手中的香料重新装回锦囊,收纳进了梳妆匣。
又是一轮旭日高升晴空,瓦蓝天幕云丝绵延,筹备已久的太后寿诞大宴终于到来。
因承景帝自登基以来一直以谦和仁孝之风示下,众臣对于太后寿诞亦很是恭谨,承景帝听着众人齐声赞颂庆贺的话语,心里隐隐不是滋味,但脸上还是含着满意的笑容。
寿宴虽是晚上才举行,但相关事务众多,江怀越和司礼监的余德广等人从早上就开始忙碌不停。各方藩王平素没有机会返回京城,而今趁着为太后祝寿的时机重回宫中,自然也少不得要人作陪伺候,再加上其他重臣贵胄和异国使节,光是将这些人安顿妥当就已经耗费了许多人力精力。到了午间,光禄寺开始忙碌,教坊司亦还在最后排演献礼的八支曲目。各种事务纷至沓来,虽是事先早有安排统筹,但事到临头毕竟不能有丝毫怠慢与疏漏,江怀越更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以应对不时变化。
他受余德广委托,前去光禄寺巡查了一番之后,又匆匆赶往相反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