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良做过很多年的创伤后压力综合症的临床治疗,他知道有些病人无论经过怎样漫长的治疗,也永远无法摆脱自己的过往。他曾经以为秦淮也会永远囿于那一方困苦与绝望,成为永世不得见天日的一条沉默的暗河。
但是现在看来,秦淮好像并不是那样的人。
秦淮像是游牧时一个缺医少药的牧民,亲手挖开了沉疴日久的痈疮后,带着鲜血淋漓的伤口走向了天高海阔的远方。他沿途愈合伤口,治愈心灵,然后带着一身的风尘仆仆走到了清澈的水源旁,伸出双臂要拥抱它。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秦淮是拥有坚韧而不屈的灵魂的战士。
安良没说话,他平稳的呼吸透过微弱的电流传到了秦淮的耳朵里,让那人揣摩出了一些不那么让自己心安的预测。秦淮小心翼翼地问他:“我有空,你想不想见我?”
安良将手中溢出绿色汁液的叶子丢到了地上,站起身来拍了拍大衣的衣摆:“想。”
秦淮在电话那边似乎是松了一口气,安良能听到他在纹身店里走动的声音:“那你是想出去吃饭还是…?”
安良看见自己叫的车来了,冲着司机师傅招了招手,像是下命令似的语气:“我想你给我做饭吃。”
分明是命令的,不那么客气的语气,落在了秦淮的耳朵里却格外让人心动。他的脸上是一点纵容的笑意,声音比笑意更温柔:“好。那我去买点菜,然后我来找你?你现在在哪呢?”
安良拉开车门冲着司机笑了笑,他看了一眼导航上的距离:“我爸妈家离我家很近,我先回家等你吧,你直接上我家找我。”
不知道为什么,秦淮在电话那头犹豫了片刻:“要不然你先找个咖啡店坐着等我,我陪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