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身边其它人的眼睛,不管自己心里压着的情绪,也不管……眼前这个人是否抗拒。
段荣春只当她过去对他好的种种是善心作祟,一丝一毫未往男女私情上靠,一边唾弃自己,一边不可抑制地想去亲近她。
云山雾罩般回答了段公公那几个简单的问题后,段荣春就不再说话了。他丧失了语言的功能,因为要投入更多的精力压下心头浮现的占有、仇恨,不让眼前人窥得他一颗贪婪丑陋的心。
双杏想要抬头看看他的神色,段荣春的手却倏忽放开她的手,转而扣在她的后脑勺,说是用力,她也觉不到疼,说是轻,轻易之下也没办法挣脱。只能任他、由他,安静温顺、予取予求。
在她看不见的方才,白玉般的手本来想触碰,又放下手,却在无意之间碰到眼前人发丝的那一瞬间自暴自弃地埋了进去。那只手插在发间,弄乱了发髻,却又让人不忍心责怪。
头发的正主可没想着责怪,她还在努力从方才的泪水中挣脱。双杏吸了吸鼻子,除了中宫庄重雍雅的熏香味道,她还闻到眼前人带来的雪的味道。
盐粒子般的雪顺着段荣春的斗篷掉落在她脸颊上,她感受那份冰凉渐渐化成雪水,两个人一时之间谁也没说话。
也不知道那个小太监是直面天颜压力之下将八卦只留下了一半,还是刻意想要唬弄常有德一个外宫来的太监,总之误解就这么产生,
但是纵然这只是误解、是这世界上最美好的虚惊一场,——段荣春也再也不愿意承受一次。
皇权,或者说权力两个字本身其实永远明晃晃地、如乌云一般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直教一个人失去自我,不得不被局限、被左右。
若是只有他一个人,甚至再搭上常有德那个孩子,他都能一直这么下去,在泥里滚,——滚便滚罢,碎成粉,——碎便碎罢。可是现在看着她、看着双杏的脸,他终究还是不忍。
过去的他,沉沉浮浮,到头来心中所求,竟只为个陪伴。
现在这陪伴他得到了,无论以任何机缘巧合般的缘由,他终究还是得到了。可他——可他竟然没办法护住这陪伴。
那些尖利的声音在他耳边叫嚣:
你没办法!你斗不过!
他眼中的震撼凝住:那我便偏要试他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