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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杏随手将灯扔在地上,宫灯跌落,灯影晃了晃,扬起一层灰尘。

她上前,试探般地伸手触碰那人的肩膀,是冰冷又僵硬的。连忙去抚他的鼻息,微弱,但还算均匀。一时之间,心下有苦,也有怔然。

时隔八年,她终于又碰到了那个人。那个曾经挽救了她的人。

那夜她失去了家,失去了无忧的时光,从此进宫为奴为婢,卑躬屈膝。她该恨,那道圣旨是由他执着的,但在她最恐惧不安地时候也只有他在身边。

是仇吗?明明每个人都命若飘萍,抗拒不了潮水的涌动。

还是她本以为永远说不出口的、折磨她于每个深夜的……恩?

她垂首跪在段荣春身旁,用力咬着嘴唇,也没凝住眼中滚落的大颗大颗的泪珠。那泪珠砸在他胸前衣襟,砸出了一串儿深色的痕迹。

这么躺在初冬的地面上,总归不是个办法。

双杏想把人搬上不远处这破落正屋里唯一的一张床,站起身,两臂拢住段荣春的腰,身子艰难挪动。

她不算细瘦的女子,在中宫养得身上是有些肉的,小脸圆圆,格外讨人喜欢。虽今年及笄,但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了那么一两岁。

饶是如此,还是承担不起一个成年男子的重量。

双杏在心中暗暗唾自己,平日还发愁吃得多,真遇到出力的时候,反而什么事都做不好。

段荣春被她拖着,面色苍白,冷哼一声,似是弄痛了伤口,却不醒来。她在他的脸上恍惚能看见难得的脆弱的光。

双杏有些脸红,一半是被重量所压。她轻轻跪倒在床边,尽量小心地不碰到他的伤口。

等他被她妥帖地安置在了床上,她为他整理衣物时,才发现那些行刑的人委实可恨,四十板子板板都朝着腿打。

他腿后面的衣服,几乎都被打烂了,连同着血肉和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