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离开圣埃蒂安的时候也没有留下地址给别人,你连姓氏都是假的。”路易说,卡利斯特的指责让他颇感委屈:“拿当先生还不允许任何人提到你的事情,要是谈论你被他听到了,不管是谁都会被打手心,阿尔当时为了帮我打听都挨了打呢!”
这个解释无疑地取悦了卡利斯特,在盯着路易看了好一会儿之后,这位子爵先生忽然伸过手来,在路易以为他想要就此行使他的权力、而吓得闭上了眼睛的时候,卡利斯特却是从他的外套口袋中勾走了那个有着法朗坦家族徽章的漂亮法郎盒子——同时还有那用金链和法郎盒子系在一起的、有着格朗维尔家族印记的勃雷盖造银怀表。
“我改变主意了。”
卡利斯特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那两个漂亮的小玩意儿,那双狼一样的绿色眼睛紧盯着路易:“既然你现在并不是很乐意履行诺言,那我可以允许你放弃之前的承诺,但相对的,你必须答应我几个条件。”
第88章 雾月·杜兰德子爵(四)
按照法兰西通行的法则——不管是在巴黎还是在外省——任何一位体面的绅士,都应该随身携带着他的法郎盒子和怀表,对男士们而言,这两样东西就像女士们手中拿的扇子和头上戴的帽子一样是必不可少的。也因此,当卡利斯特把他的法郎盒子和怀表拿走的时候,路易下意识地伸手阻拦了一下,然后才意识到子爵说出的话是什么意思,这让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您的意思是,您改变主意了吗?”
路易不由得地问站在自己面前的人,他感到自己有些头晕目眩,似乎全身的血液都将要沸腾起来;就像即将被吊上死刑架的犯人忽然听到自己被赦免了一样,他急切得几乎要语无伦次了:“先生,我是否没有听错?您……您愿意允许我放弃我今天许下的承诺,是吗?”
所谓的承诺,无疑指的就是路易在送给杜兰德子爵的信件中许下的诺言,而按照杜兰德子爵之前的行事作风,那个诺言如果被履行的话,路易就必然会犯下教义最禁忌的罪孽。对于一位虔诚的信徒来说,允许他放弃这个承诺无疑就是把他从需要背叛教义的痛苦境地之中拯救了出来,因此路易紧紧地盯着子爵的眼睛,既害怕是他听错了子爵的意思,又害怕子爵会突然再次改变主意。
而对于路易的不敢置信,卡利斯特只是嗤笑了一声,他斜睨着路易。
“我说出的事情,还没有食言过。”子爵说,他非常傲慢地抬了抬下巴,然后停顿了一会儿、欣赏了一下路易又焦急又慌张地等待着他说话的样子,才带着一种恶劣的捉弄再次开口:“还是说,你认为不该再有别的条件、现在就履行你的诺言比较好?如果你是这样认为的话,我是一点也不介意现在就收取我应得的利息的。”
卡利斯特一边说着,一边作势就要向路易的脖颈伸出来手——这个动作当即就吓得那坐在椅子上的人猛地往后仰去,差一点就撞在了那坚硬的桃花心木椅靠背上。
“我、我没有别的意思!”
路易很慌张地喊道,他紧紧地抓着自己的领口,尽量让自己后退到椅子的最里面,哪怕他们之间的距离其实根本没有拉开多少:“我答应你的条件,不管什么条件我都答应!”反正不可能有什么是比违背教义更糟糕的了!
眼看路易实在是被吓得够呛,卡利斯特才收回了手,他看上去似乎还颇有些遗憾的样子。
“既然你选择答应,那么,我希望这一次您能够认真履行您的诺言。”子爵说,他抱着手看着路易:“算起来,这已经是您第三次愿意答应我的条件了,而前两次你都没有履行你的承诺,这可不是一位体面的先生应有的作为——小家伙,你要知道,不守信用的客人不管在哪里都是不太受欢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