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问顿令棠儿更加窘迫,她笑目弯弯,双手捂住发烫的脸,“爹爹老是提你,总爱以你的认真努力作为标榜督促我们学习,我自懂事就想嫁你。”
这一刻,玄昱有很多话想对她说,可这些话又说不出口,因为只要一个字,定会落下男儿泪。他清楚如何应对这种直击内心的触动,笑,浑浑地笑。
她可以毫无保留地迈进他的世界,却真实无法迈进婚姻这道高如千丈的门。为了得到她的感情,玄昱的确用心了,任他思虑再多,除非冒用别人的身份,否则的确给不了她名份。
最需要保护的年纪,她赤手空拳亲赴战场,看遍男子的贪婪猥琐,靠自己的力量从这世间最黑的泥潭中爬出来。天下女子谁不想穿一身嫁衣,正大光明嫁人为妻,他给不了她名份,却提前享受着成为她夫君的幸福。
那年,她脏兮兮地跪在街头,只为一百两银子便肯卖身为婢。玄昱想不出当时的自己究竟出于何种心理,竟会把她带去南市。当然,他也不是没达到目的,她终于打消纠缠的幻想,她再次开口,深切卑微,颤抖着单薄的肩向他请求一个吻。
还有,玄昱不知道她和玄沣之间是怎样的感情,故而任她前去,亲眼看着青鸢在面前死亡。同样,他也达到了目的,棠儿惊恐伤心,再也不会相信玄沣。
玄昱深吸一口气,脸上的笑意便一寸寸递减,幽深的瞳仁中有水光浮动。他心中涌出千缕情由,转身出门,仿佛无法适应一下从幽暗转为明亮,仰面闭上了眸子。
棠儿的目光从灰尘浮动的门口移开,取过墨锭,添数滴清水研墨,气定神凝,执笔饱蘸,笔韵怡然分明:空庭老树无人问,杏花春草绿如裙。
玄昱调整心绪后回来,从身后环住她,握住她的手,清竣飘逸的字迹落在签纸上:“命定相遇,今生缘起,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笔下的每一字,有着金与玉的分量和质地。以内疚弥补开始的感情究竟能维持多久?棠儿突然难过,一丝凉意袭上心头。
玄昱只感她的手腕微微发抖,心中十分内疚怜爱,须臾,有两颗泪珠已经润在了字上。他心底惊痛,放了笔将她拥紧,深切地说:“棠儿,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此心天地可鉴,至死不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