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后几日,朝中着人将死者草草下葬,清点了滕王家私,遣散了女眷,连宅邸也要被收回,寿光无主游魂似的在堂上徜徉了许久,不顾滕王废妃的劝阻,执意往戴宅而来。
“县主。”戴申看着寿光,恍如隔世,少女眉宇间的青春艳光别添了几分凌冽。
“不是县主了。”寿光冷笑,“叫我名字吧。“
“茂英。”他有些不太习惯地改称她的闺名,凝滞着,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近来还好?”
“不好,”寿光的眼泪早已流尽了,“父亲死了,家没了,现在是个孤魂野鬼。”盯着戴申幽冷的眉目,寿光淡淡一笑,“陛下不是赐婚了吗?我父亲死了,没人替我做主,只好自己来和你商议婚期了。”
戴申心里,早已对这门婚事没有太多期待,此刻不由一愣,“你……”
“怎么,你想反悔?还是以为我要反悔?”寿光咯咯笑起来,雪白的面容顿时艳光四射,“我不反悔,你也别想反悔。我不仅要结婚,更要好好活着,和萧侗的仇,和萧吉贞的仇,”她眸光盈盈流转,迸射夺目光华,“和你的仇,我还没有报呢!”
送走寿光,戴申独坐堂前陷入沉思。
滕王死了,他却终究和寿光绑在了一起,好似竹篮打水一场空,却让他更清晰得察觉到了清原等人的多疑和冷酷。懊恼也无用了——兴许是福非祸呢?总之以后要加倍小心了。
只是一想到寿光那仇恨的眼神,他宛如芒刺在背,浑身不适。
他攒眉踱进久未踏足的厢房内。
房内结的彩绸,摆的金杯犹在,红烛滴泪,残存的这点喜气却愈发凸显了整座宅院的空寂。戴申忽然醒悟,秦住住竟然已经有数天没有音讯了。
“郎君,”莱儿畏畏缩缩地走进来,知道皇帝赐婚,她失了底气。觑一眼戴申,她低声道:“秦娘子回来了。”
经过这几天的跌宕起伏,猛然听到秦住住的名字,恰巧他心里正在想她,令戴申莫名有种心灵相通之感,言语中露出惊喜的意味,“她在哪?”
“秦娘子怕寿光县主在,不敢回来,请郎君到北里十字街秦家相会。”
北里十字街秦家。戴申默念着这个地名,轻车熟路来到平康坊,走上十字街,看到那座似曾相识的白墙黑瓦宅院,戴申心弦微动,记起了旧事——这是秦住住养母的家,也是他初识秦住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