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泌嗤笑:“郭使君连赤手空拳斗殴都不敢,还妄想去迎战十万敌军?岭南湿热,遍布毒瘴,使君肥胖,若热着了,或是染了时疫,可没有药救命!”
两人吵得不可开交,吉贞冷眼旁观。温泌到底胜在年轻,人比郭佶高,嗓门也比郭佶高,脸皮极厚,挖苦起人来专挑别人的缺陷,尖酸刻薄得可以。眼见郭佶节节败退,吉贞蓦地开口,“听闻河东一役,武威郡王险些沦为戴申刀下亡魂,当着全陇右军的面落荒而逃,武威郡王要强行做主帅,神策军岂能信服?连普通士兵都不服,谈何治军?”
温泌一张脸霎时变得又冷又硬,僵了很久,他喉头一动,“托殿下福,”齿缝里迸出一句,“臣侥幸捡了条命回来。”
“行军打仗,最忌将帅不分,指令不明,诸镇联军,原本就容易各自为营,沦为一盘散沙。”徐采道,“两位争执不下,不论以谁为首,都难服众。依臣看,陛下可遣金吾大将军姜绍为主帅,统帅五千禁军。姜绍亦身经百战,性情沉稳,神策军,及各镇边军,都可听从姜绍指挥。诸镇联军,以禁军马首是瞻,陛下、殿下,郭使君与武威郡王,”徐采依次看向众人,“诸位认为臣的提议可有道理?”
姜绍为统帅,驱策诸军,也算名正言顺,总比被郭佶或温泌夺取统帅之权的强。事到如今,吉贞也只能退而求其次,说道:“这样很好。”皇帝对吉贞言听计从,也频频点头,“朕看这样很好。”
这样一来,还有什么好处可捞?还得听姜绍指挥。可又实在没有理由反对,郭佶的热情瞬间降到最低,勉强道:“臣久疏沙场,年老体衰,可遣副将付尧臣同神策军一道自利州南下。”
徐采等的就是这句话,立即紧逼上来,“郡王可要亲自统御平卢军?”
又要借我来牵制郭佶,又怕我压过戴申,从岭南讨半点好处,做你的春秋大梦!温泌“哈”冷笑一声,“禁军、神策军、西川边军,已经足够了,平卢军还凑什么热闹?御史之死,臣尚未脱罪,不敢离京。”
“武威郡王不敢离京,无妨。你染了风寒,又旧伤未愈,温泉水有滋养之功效,郡王何不随陛下到骊山行宫休养?”吉贞笑盈盈的,关怀备至的姿态,“郡王遣曹荇领一万平卢军赴岭南也就够了。”
好处半点没有,还要平卢军白白去给姜绍做垫脚石,温泌紧紧咬着牙关,一双眼睛猛然看向吉贞,亮得慑人,他道:“殿下要调遣一万平卢军?可以。臣只要求殿下一件事。”
徐采抬头,两眼沉静地看着温泌。
吉贞静了片刻,说:“郡王请讲。”
“我要徐采今夜来范阳进奏院来见我。”温泌要凌迟徐采般,慢慢地,一字一句道,“殿下答应,我就放曹荇带一万平卢军南下。”
吉贞皱眉道:“天子脚下,京畿之地,郡王要为泄私愤而杀人吗?”
“我不杀他。”温泌懒懒地说,他唇边含丝笑,欣赏着徐采脸上的表情,像头猛兽,肆意玩弄着爪下的猎物,“要干什么,我还没想好,也许只让他磕几个头,也许,割了他的舌头。”
“臣……”徐采迟迟才开口,正要说臣愿意,却听吉贞稳稳说声:“好。”他始料未及、难以置信地看向吉贞,森森的寒气顿时从脚底窜到脊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