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凛撑着台沿思索了一下,回问道:“为什么不打算加了呢?”
听到宋凛这么问,顾灼后退了几步,将镜头拉远:“你看,那条缠花的藤蔓,其实就已经把上身和下身做了一条分界线,在设计中,很重要的一项原则就是,繁简相应。上半部分已经用了绣花、烫压和镶钻宝石,那么下半部分就不能再这么繁华,要更加简单一些。”
镜头拉远后,细节被模糊,但是整体美感就被放大,顾灼还细心地围着旗袍转了一圈,将前后左右,方方面面都展现给宋凛看。
不得不说,动态和静态的差距还是很大的,顾灼就围着那条旗袍这么一转,宋凛的脑子就跟着被转进去了。
是的,繁简相应,有所舍取的事物才能呈现出它最本质的美感。
正当宋凛想回话时,视频那头的顾灼突然低声说道:“虽然我很想把所有有关美的事物都加在你身上,但是又好像会过犹不及,宋凛,以后我能再给你做不重样的旗袍吗?”
顾灼说这话时,镜头并没有调转,一直对着那条搪瓷蓝的旗袍。但宋凛能从他的声音中,想象出他这时的神情。
狐狸眼会下压,浅浅的眼褶跟着被压深,如果架上眼镜的话,顾灼的睫毛会轻颤着扫过,在上面律动着细小的光圈。傲人的神色不再,只有乞求的脆弱,像是一只臣服于你的雪色九尾狐。
顾灼这问,带了试探,也裹着爱意,并没有字面意义上那么简单。
宋凛的心像是泡在滚烫的肉桂苹果红酒里一样,即甜,但是又有着酸和涩。分明没有喝酒,但宋凛却开始感觉像是酒精上头,辛辣的乙醇在脑中起火,烧断了束缚情绪的绳索。而一直维持着理智的药效,也再这一刻失守。
宋凛拿着手机一屁股坐到地板上,手机插在双脚的交叉间,他吸了吸鼻子,答非所问道:“顾灼,你觉得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什么?”顾灼被这话问得一懵,他立即调转镜头,看向宋凛,“你怎么突然这么问?”
宋凛的神色被背后纽约的夜景晕得有些失真,他垂眸笑了笑:“没什么,就问问,想知道。顾灼,我说认真的,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顾灼被问得有些怔愣,他思索不出宋凛问这话的含义,但他的预感告诉他,这话问的用意并没有字面意义上的那么简单。
顾灼认真思忖了许久,斟酌着字句说道:“我不太会概括,但简单来说,宋凛,你就是我想要去爱、去珍惜、去保护的那个人。无关乎你的学历,家世,过往又或是爱好,只要是你,我都会觉得是美好的,是幸福的,是可接受的。”
“是吗,”宋凛神色晦暗地轻笑了一声,他仰头抵上玻璃,看着顶上吊灯的光圈,声音像是被抽了力气,“顾灼,你知道吗,我其实是个很恶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