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会精明算计的人谈起了民生疾苦,像个寻常烧香拜佛的善心女子似的说不忍生民涂炭,乐成有些不适应。
她可以说是为了乐家,也可以说是为了天下苍生,可她真就那么好心?
乐则柔不是没对自己家族下过狠手。
乐成根本不信她的说辞。
不过话已经说到这份儿上,乐成不再深问,知道问也问不出什么来了。
他眼波一闪,若无其事地喝茶,道:“你有这份心底是好事,仁义之心比什么才能都重要,乐家日后还要靠你支持……”
乐则柔打断了他的话,一边手肘放在桌上微微侧身,诚恳道:“我知道三伯父现在不敢轻易信我。但在则柔这儿,以前的事都过去了,全一笔勾销,我不会死抓着不放。
我终究是乐家女,与家族一体,这次只是家主归属上的小摩擦而已,我们仍是骨肉血亲,走到天边也是血浓于水。”
乐成不妨她忽然提起此事,明显被镇住了,嘴角挂了一片茶叶都没发觉。
“祖父和您全然为家族考量,这点我是知道的。如果只是争权夺利意气之争,祖父大可以僵持到底,反正我不会真的让全家出事,最后还是要妥协。老人家退这一步,是为了乐家,我心里清楚。”
乐则柔直视着他,目光坦坦荡荡,“我怨一定会有怨气,但是心里有数,不会因为些小龃龉耽搁大局,这您放心。譬如现在,不管摊丁入亩这件事最后如何,乐家该拿的好处一样不会少。”
乐成沉吟许久,八字眉舒展开来,抚膝叹道:“好孩子,你祖父年事已高,一时犯了糊涂,伯父没能拦住,那时候委屈你了。往后你有什么事就与伯父说,还跟以前一样。”
乐则柔正色道:“一家人没什么委不委屈的,若不是您和祖父指点栽培,也不能有乐则柔今日。”
一老一少你来我往掏心掏肺,在窗外细雨烘托下看起来感人极了,说的都跟真的似的。
一番煽情后,乐成提起乐则宁,“她夫妻间有些小打小闹而已,用不着这么大阵仗,让别人家看笑话。”
乐家以恪规守则治家严谨闻名,除非问题严重不可挽回,否则不会轻易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