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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昌帝崩殂太过突然,打了后宫一个猝不及防。往日见面能斗成乌眼鸡的妃嫔们全都安静了,只顾上收拾自己的金银细软打点人脉留在宫里,大树倾倒,雀鸟四散,连哭灵都在探听消息。

只有长宁宫里安安静静,一切如昨。

都知道长宁宫中的宛贵人位份不高,但是一等一得宠,这两年一半时间都召她陪王伴驾,独居一宫。可是现在得宠也不管用,没有一儿半女,以后只有终老寺院的收稍儿。

然而此时宛贵人意态悠闲从容,丝毫没有前途迷茫的焦灼,正在铜镜前慢条斯理上妆。

胭脂红苏溢香融,翠鬓秋烟重。

没有入鬓长眉和艳色口脂修饰,妍丽外多了几分娇俏。

将金扶摇别在朝云近香髻上,宛贵人举起靶镜仔细打量花面交映,对着镜中的自己满意点点头,而后迤逦长裙由宫女扶着到了正殿,端端正正坐好。

宫女在旁欲言又止。

永昌帝去世第二天开始,宛贵人便日日早起打扮,衣饰更是离奇。不知哪儿来的大红遍地金妆缎的衣裙和褙子,金线绣的凤凰花蔓延热烈张扬,在日光下熠熠生辉,连绣鞋都是红色。

国丧期间,妃嫔不能穿鲜艳服色,遑论只有皇后娘娘才能上身的大红。她这样做放在平时是要受训诫的,但是现在四处乱糟糟自顾不暇,没人管她一个小小贵人。

宫女正想着有的没的,忽然听见宛贵人问:“今儿初几了?”

“娘娘……”宫女紧着回答,被她打断,“别叫我娘娘,叫我侍月。”

她专心摩挲着手中一个小巧的白瓷药瓶,头也不抬。

“是。”宫女噎了一下,无论如何侍月两个字都说不出口,只好含糊道:“已经十一了。”

“都十一了啊。”宛贵人低头轻轻叹了口气,“他怎么还不来呢。”

宫女心惊胆战。

像是巧合又像是命运,话音未落,紧闭多日的宫门被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