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人本该莺飞草长,笑看桃花流落晴川,愁的是少女心事与夫子功课。
而乐则柔从六岁之后就立刻长大了,朝夕之间,那个保护她的琉璃小世界碎成齑粉,她必须长大,必须成为七姑。
同龄的女孩子每日针织纺线读书填词,烦秋雨,乐春风。
她应对并吞噬不怀好意的豺狼,她夙兴夜寐艰难求存,只敢对着一块牌位露出真心。
她忧天时,行人和,终于让七姑两字有了今日的份量。
天长日久,旁人只能看见那副刀枪不入的精铁铠甲。
但铠甲下面也是□□凡胎。
乐则柔回安在居之后就要了大坛金华酒,把所有人都赶远远的,自己坐在安在居的桃树下喝酒。
风摇落桃花,重粉叠红宛如新娘额间的朱砂,那是乐则柔八岁之后再未沾身的好颜色。
她对满院粉白花瓣慢慢喝着酒,想自己的命苦还是不苦。
如果说苦,她出生江南世家大族,锦衣玉食唯我独尊,找回了未婚夫。
如果说不苦,她幼时守寡少年丧父,其中坎坷磋磨只自己知道,未婚夫如今还一味推拒她,要将她推给别人。
她喝醉了,想这些清醒时没心思考虑的东西。
上好的金华酒,酒液澄澈入口绵柔,要酿好多个年头。
这些天,她几乎要活活憋死,晚上睡不得一个囫囵觉。
安止还要她怎么做呢?她能怎么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