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则柔静静看着,突然问,“你可会觉得我心狠?”
安止并肩站在她身边,哂然一笑,“你不过想让更多人干活儿赚钱罢了,有什么狠不狠的。”
在西边排队的很多女人不是不能做工,但她们或是因为家中不许,或是因为自己不愿,宁可忍饥挨饿也不抛头露面。
帷帽遮住了乐则柔的神情,安止只能听她轻快笑说:“我自小被当做男儿养大,常有人或明或暗说我牝鸡司晨。我就想着要让女人都出来做工,谁不是爹生娘养的,凭什么女人就得窝在家里绣花呢?”
人笑乐则柔精明如算盘成精,偏偏脑子不清醒开了一个勉强维持开支的念安堂,又对此比什么生意都上心。
殊不知乐则柔最初就没想借此盈利,那是一股幼稚的心气儿,归根到底,是她的不服与不忿。开始只有四处不落的寡妇愿意去念安堂,如今也有些媳妇来干活儿了。
江南民风开放尚且如此艰难,天下女子不知何时才能出头喘口气。
趁着灾荒,乐则柔想逼她们一把。
帷帽垂落的白纱被夕阳染成参差的红粉金色,乐则柔似乎被笼罩在一个绚丽的梦里。
安止听她轻轻柔柔的声音更加愧疚心疼。
他无所谓谁做不做工,无所谓天下女子如何,只恨自己无能庇护不了乐则柔,让她在自己看不见的时候吃了那么多苦。
一片槐树叶飘到在她帷帽上,安止想为她拂落。
但他在众目睽睽下连伸手的资格都没有,只能在袖中蜷蜷手指。
两人一时默然。
看着面黄肌瘦的灾民,安止突然想起乐则华的话,问她:“我听你堂兄说,这次赈灾,是你和官府打的交道?”
赈灾门道弯弯曲曲,不是谁都能出这个风头的。一般都会被官府请去“认捐”,这样好名声都是当地官员的,都是朝廷的。
如果没在官府打点好,后患无穷,平日穿小鞋使绊子还在其次,下次有灾的时候,说不定被官府直接推出去要求捐银捐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