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阁芙蓉雅间珠帘斜卷,水晶屏风上挂着轻纱红绡无风自动,银鼎里放着冰山,今日天气闷热,人在这屋里半点儿汗都不出。
少年坐在桌子上首听曲儿,描金的盘龙袍气度不凡。他身边站着一高一矮两个内官,都略垂着头。
“民女叩见六皇子。”乐则柔飞快地扫了那高个内官一眼,而后俯身叩拜。
“乐姑娘快请起。”六皇子十分温和,虚扶了乐则柔一把,给乐则柔指了个座儿。
“久闻乐姑娘大名,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他确实没想到乐则柔有如此气度,黛蓝褙子上一丝花纹也无,她今日为显郑重,头上戴了朵银花,容貌不算出挑,整个人像是冰雪雕的。
别人穿着这样一身只能是十分苦相,但乐则柔则是布裙荆钗不掩光彩,一双眼睛像是藏锋的剑,即使笑着也有冷光。
乐则柔尚未坐定,闻言又起身回话,恭敬地说:“殿下过誉了。”
“乐姑娘不必如此拘束,娴妃娘娘人极慈和,论起来你还该叫我一声表哥的。”
乐则柔也笑,说多谢殿下抬爱。
席间,高个儿内官为六皇子斟酒。乐则柔不慎碰倒了酒杯,瓷盏在落地前被他捡起来,桌上的酒痕也拿帕子擦干净。
豆绿大吃一惊,飞快地看了一眼玉斗,玉斗还是那副温和鹅蛋脸,但她手背青筋暴起,整个人紧绷成一张弓。
乐则柔看着那内官,眼波微微一闪,温声说:“多谢这位公公,要不然就要糟践一套好东西了。”
一品阁的雅间都按花名定制成套的器皿,招待皇子的更是珍品,摔碎这一只酒杯,一整套就不能再用,少说也要几百两银子。
那内官声音很哑,口称不敢便退回去了。
高隐笑道:“七姑家财巨万,竟也会心疼一套杯盏。”
“则柔不过守着祖宗基业,勉强混个温饱罢了,哪有什么万贯家财。看来高先生在鄙府两年多,竟是连则柔家底都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