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明川已经撕开了一块医用绷带的包装袋,他往绷带上倒了些啫喱状的药膏。车里顿时充斥着浓重、又呛鼻的草药味儿。
程蒙讨厌这种令人容易联想到疾病、伤痛的气味,她皱起了脸。
俞明川将那片绷带向程蒙递了过来。
“贴上吧。”他温和地说。
“哦。”程蒙叹了口气,还是接了过去,对着手指上那一团透明啫喱状的烫伤药愣了愣,然后稀里糊涂地绕在烫伤的手指上。
啫喱药膏的温度很低,震痛,像寒冷的冰块。
俞明川始终一言不发,他温顺的眼睫低垂在眼睑下,手指撑着方向盘,长而茂盛的眉梢微锁,若有所思。
“你给那个邮局的人打电话了吗?”他突然开口问道。
“谁?”程蒙一愣,对着沾满药膏的手指吹气,稍后反应了过来,忙回答道:“哦,他呀,是,大家当时在乱起哄。”
“你们说了什么?”他又问。
“没什么,”程蒙随口回答道:“我跟他说我不想谈恋爱。我是不是说得过分了?可能别人也没有这个意思……只不过是交个朋友而已。”
“不。”俞明川说:“一个男人想要你的电话号码,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程蒙突然放下了还缠绕在手指上的那根绷带,抬头看俞明川。
俞明川却没有看她,窗外应的灯光照在他单薄的眼皮上,他垂着眼睛,收敛着情绪。
当时她是怎么有俞明川电话的?这一件过于鸡毛蒜皮的小事早被时间的长河冲荡得模糊不清。大概是某个闷热躁动的午后,头顶老旧的百叶扇不断转动,送着热烘烘的风和个吱呀呀的白噪音。俞明川白皙的手按在她的物理课本上,额前的碎发垂着,跳动着一圈圈金色的阳光的碎片,他无比冷淡地问程蒙:“你手机号多少?报给我,我晚上给你报两道物理题……”
她突然厌倦了这种躲藏,她大胆地看着俞明川,然后用赌徒的心态故意激将道:“为什么跟我说这些?我跟其他人说话,对你产生什么困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