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风卷残花,该走的人走了,松园重回宁静。
风篁轩,段景思推门进去。小西屋空荡荡的,她的东西尽皆不见了。纵使有没被带走,也被李嬷嬷收拾走了。
王氏自被段景纯厌弃,从没有老实过,通过各种方式打探段景思、顾蓁二人在云岭书院的消息。
直至史唯的事情爆出来,王氏才觉机会来了,将消息传出去,到处煽风点火,闹得沸反盈天。
他们松园里的人自要善后,而这善后的方式便是,抹去她存在的痕迹。
段景思在小竹床上坐下,“嘎吱嘎吱”地乱响,竹床似乎是承受不起他的重量,摇摇晃晃的。
他深深蹙起了眉,以前住在这儿的时候,从未想过她住的这个屋子这样破、这个床这般小。
他轻抚竹床床头,脑中浮现出她在这里的模样。依她的性子,定然不会安分,一会儿睡在这头,一会儿歪到那头去。
正是想着,忽的手下一硌,竹竿之上似是刻了什么东西。他抬眼一看,一个小小的“蓁”字,大约是她练字初期,用那把小刻刀刻的吧,歪歪扭扭的,甚是丑陋。
段景思嘴角浮起浅浅一丝笑意。把名字刻在这里,是想在松园一辈子住下去吗?原来,你比我更早有这份儿心。
他慢慢摩挲过去,脑海中想象她咬着嘴唇卖力刻字的样子——若不用力,怎会有这样深深的刻痕?
蓁,草木茂盛、荆棘丛生之貌。
“我身处风刀霜剑、千难万险之中,不得已如此为之。我的蓁儿,亦不是娇滴滴的小姐,纵然在高崖绝险,也能在泥泞中挣扎一条路出来,长得蓬蓬勃勃。”
段景纯知晓了段景思的处理方式之时,该走的人已经走了。
彼时,段景思跪于正厅祖父牌位之前,壁上悬挂着一幅《段太傅大人像》,这是祖父晚年的画像,虽然须发尽白,眉眼之间却丝毫无衰老颓然,满是巍巍乎浩然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