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珏呢?
“姨妈……”她试图平静地解释前因后果,一如既往地体面安静。
但失败了,情绪如大坝溃塌,一发不可收拾。
她试图体面,但不体面的就是这样,鼻涕和眼泪不知道哪个先冒出来,无助地跌落水底,四周无船,她只能张开手臂,在水浪中寻找一片可拯救自己的小舢板。
被姨妈收养的第一天,她也没有像今天这样,伸出胳膊抓住姨妈,固执地缩到长辈的怀里,含糊不清:“宁珏……不喜欢,不喜欢我们……我们家……她讨厌我……她……我们……大吵一架……也,也不是吵架……她就走了……我……我恨死她……了…… ”
“走了?什么时候走的?多危险呐这…… ”
“她不是有本事吗…… ”谢一尘已经恢复了语言的流畅,“让她走啊,爱去哪儿去哪儿,我不想再看见她。”
至今,谢女士和李先生都不清楚宁珏走的具体经过,谢一尘不说,他们偶尔提起来,谢一尘就说宁珏爱去哪儿去哪儿,她什么都没做,也完全不关心。
“行啦,好端端的说她干什么,”谢一尘换了个姿势,把拐杖从床头拿来,摁在手心,另一手预备挂电话,“姜望?他出差呢,还没回家……知道啦,完全好了再要孩子…… ”
门铃忽然响了。
“不说了,洗油烟机的来了……什么?我不做饭,是他做,没事啦姨妈,一切都好。”
自那次大哭一场后,和姨妈姨夫的关系就亲近起来,距离感消失,白娘子正式地来到人间了。
挂掉电话,对着门口喊了一声进,她慢条斯理地拄拐出去。
南城家政服务公司还算细心,知道这家只有女主人在家,特别告诉她派来的师傅也是女性,看起来瘦瘦的,正在穿鞋套,洗得很洁净的帆布工具包放在脚毯边。
浑身上下都很干净,谢一尘没有多打量,慢慢挪向厨房。
工具包被拉开,那名女性从里面拽出当天的南城日报摊开,叠成一指宽的长条别在腋下,拿出表格,咬着圆珠笔一条条填写:“我确认一下,是姜先生预约的……洗油烟机的服务是吧?”
作者有话要说:(安度冒头
请相信我哟~
33、我想见你
从玄关徐徐走向客厅, 谢一尘拄拐行走,回头给工人指引:“厨房在这边…… ”
宁珏提着工具包,猝不及防地展露自己的脸。
揉揉领子, 海蓝色的工服全身上下八个口袋,各自装着些零碎的工具, 后面印着南城家政四个字, 头发利落地扎成辫子卷起来, 南城日报夹在腋下。
她探头看了看厨房,点点头。
谢一尘保持沉默, 宁珏也保持沉默。
在眼神撞到的一瞬间,就看出早就认出了彼此,但都保持体面的假装, 谁也不认识谁似的, 好像就是寻常的雇工和雇主,宁珏不卑不亢地走进厨房,留给谢一尘一个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