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令贵妃一众人都起身行礼告退, 那拉皇后无言地望着霎时空荡下来的暖阁厅堂,看着侍女们鱼贯而入, 将几位嫔妃方才所用的茶盏与盘碟都撤下去。
“福晋,现下她们都出去了, 你便坐到本宫的下首第一位来吧。”
那拉皇后一声吩咐,于是纯懿起身挪了座位,奉茶女官给她新呈上一碗茶盏。
“谢皇后娘娘恩赐。”
那拉皇后替方才庆妃所说的话向纯懿打圆场:“福晋莫要怪罪庆妃。她就是这般人前浅薄的性子,往往嘴上说错了话自己还不知道——她是不知情福长安的身世,于是她说那席话并非有意,只是无心之失。”
“妾身明白。福长安的事情,在妾身这儿早就翻篇过去了。庆妃娘娘也是为人母的殷切心思,盼着十五皇子能成器。妾身又怎好因此心生不平呢。”
那拉皇后听她这么说,脸色一下子就回暖了,她挂着静穆的笑容,看起来温淑又畅达,与她这些年一贯的性情与情绪有所不同。
纯懿低头喝茶。
“福晋或许听舒妃说起过,本宫近月来潜心礼佛,手头上积压了阖宫事务难以及时处理完毕,于是便放权给了庆妃、舒妃与愉妃,让她们替本宫一道料理。往后若是像福晋这样的外命妇进宫请安,说不定本宫都要称累不见,打发你们全部去愉妃那儿喝茶。”
那拉皇后含笑说这些话,让人觉得她是在说如沐春风的玩笑话一样。
纯懿配合地轻笑着:“娘娘是该做些自己心悦的事情。如此既能陶冶情操,又能放松心力。擅自保养的好事情,做起来还可以延年益寿,多有裨益。”
“愉妃是自潜邸就跟在皇上身边的人,她办事周全又稳妥,光是看她教养出来的永琪便知道,愉妃是有大智慧、好修养在身上的人。本宫让她挑起大梁,心里放心得很。哪怕是太后娘娘,大概也会认可这个人选。”
“至于舒妃,她是福晋你的族妹,出身显赫,放眼后宫,恐怕再难寻得其他人能在家世上与舒妃相提并论。”
“舒妃性情温和,从不与人争长论短。本宫特意提点她上来襄助愉妃,并不是要让舒妃为宫务所扰,使她不能够过从前的清静日子。实在是愉妃需要有这样身份高贵的助力在旁侧,推行起许多规矩条例来也能少去很多阻力。更不必说,太后娘娘看重舒妃。光是这一份来自寿康宫的权威,足以确保后宫稳定。”
纯懿越听越觉得,那拉皇后说得这席话好古怪。后者原本不必这样事无巨细样样交代给纯懿听的。皇后娘娘不像是在放权下去,反而听起来更像是她要彻底把手上这份摄六宫事的权力让渡给旁人。
“还有庆妃,她虽然有时候做事浅薄,但胜在有那份纯稚性情,她不怕事,也不避事,轰轰烈烈、风风火火的模样,是本宫在任何年纪、无论如何都学不来的本事。愉妃和舒妃都是温雅柔顺的性格,若是她们不方便做的,交由庆妃去做,不担心会得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