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觉得自家六妹妹会是那种拈酸吃醋的性格——舒妃根本对皇上是淡之又淡,说句大不敬的话,舒妃恐怕是恨不得皇帝能全年都离了紫禁城搬到圆明园去过日子,她眼不见为净,独在永寿宫中乐得清闲。
于是她半开玩笑地打趣道:“娘娘这是旧人怨新人了?”
舒妃也笑:“紫禁城里哪有区分什么旧人与新人。无非都是终生难见圣颜一趟的可怜红颜骨。同病相怜,又是同住四堵宫墙之内,我犯不着为难她们,她们也不会来让我觉得难受。”
只说了自己的立场,舒妃还觉得不够,她额外又添上了一番话。
“我是这样想的。可其他人却不必都是这种情况。皇后娘娘这些年,大概也是心里不太舒坦。不过,这事换做谁心里又能舒坦呢?”
纯懿仅仅只抬起袖子去挪移桌上的残局棋谱,一副置若罔闻的模样。紫禁城里的事情,若非实在是与她紧密相关,否则她向来不予置评。
舒妃也知道纯懿的性子。她说这话只是因为宫里头实在无人可以诉说,只有当她对着娘家纯懿姐姐的时候,才能够放心地一吐为快,而不必担心会为自己招去什么麻烦与后患。
“十三皇子永璟,还有五公主,光是这两个孩子接连的幼殇就足以压垮一个做母亲的意志。”纯懿心中还是颇有感慨,没忍住道出了实情所感。
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看似是在那拉皇后的孩子,实际上她也联想到了命运相似的孝贤皇后。
“若是仔细想想,那段时候,皇后娘娘的额娘也殁了。若非还有十二皇子永璂需要人照料——”
纯懿没有把话说完,但舒妃听懂了她的未尽之意。
“皇后娘娘素来意志强健。她把这些波折都全部压在她自己的心里,而不对外人显露出半点儿的脆弱与易倒。我倒是觉得她实在可怜。如今时过境迁,她如果真的能利用这段闲置下来的工夫好好调理心境,那便再好不过了。”
两人正说着话,通往外间的雕花木门忽然被人轻轻敲了两下。
舒妃眉眼流转含笑看了一眼纯懿,后者便恢复了如常的神色,侧过去坐着,身体微微倚靠向摆在软榻中间的矮脚方桌,手指指点了几下其上焦灼的棋局,便把棋谱解开了。
围棋对纯懿,是再熟练不过的本事。
敲门后进来的人是一位侍女,手里捧着一方盘子,盖着一块褐色绸布,底下放着东西,偏偏是神神秘秘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