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懿起初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未听见福隆安叫她,福隆安又扬高了音量再唤了她一声。
这下小郎君未忍住眼泪,一偏头就热泪滚滚而下。
纯懿这才看到哭得稀里哗啦的福隆安, 她知他为什么而流泪。
“你舅舅他……一向疼爱你们兄弟……”纯懿撤去桌上镇纸, 揭起她写的那页字对着外间透入的日光看了看, 她的声音打着颤儿,也是强行克制情绪在与福隆安交代事情。
“按了规矩本是要由本家子孙去引他身体与孤魂回来的, 只是你表兄达洪阿去甘肃为你堂舅舅侍疾,而宁琇亲子玉琳还年幼, 怕这一趟路他吃不消。最好还是你或你兄长一道去关外迎一迎。”纯懿口中福隆安的堂舅舅就是瞻岱。他在任上一病不起,儿子达洪阿已经赶去侍疾了。
她又把手里的信纸折起来, 塞入信封中密封妥当,郑重递给福隆安:“这封信,你去渌水亭走一趟,送给你堂舅母。”
“渌水亭?”福隆安确认了一下,他原以为纯懿这时写信应当是给纳兰府的舅母纳喇氏才对,不意却是给堂舅母舒穆禄氏的。
“对,给舒穆禄氏。”纯懿颔首,“她比纳喇氏年长,性情温厚持重,更适合在这个时候作宗族大妇撑起叶赫那拉氏的门楣。只是到底当年父辈承袭,嫡支的名头是顺理成章 落在咱们这一脉身上,如今还需费些工夫使其名正言顺。”
“虽然几位姐姐如今都不在京中,而舒妃娘娘亦在宫禁之中,吾不得在短时间内与她们商议此事,可若由她们来决定,也必然与我是一样的想法。”
“是。儿子明白。”福隆安知道轻重。
纯懿点点头,示意他可退出去办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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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里宁琇在叶赫部旧地突染顽疾病故,八月里又从甘肃传回消息,外放任甘肃提督的瞻岱积劳成疾,未能救治回来,卒于任上。
叶赫那拉氏嫡支一脉,郎君凋零的惨事,愈发如一团阴影笼罩在这个尊贵的姓氏上。
乾隆为瞻岱赐了恭勤二字作谥号,确实是肯定他为官在任的政绩。
只是朝堂上的人都看得分明,明相国在时当之无愧的满洲世族叶赫那拉氏,终已是走入黄昏败朽的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