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乾隆十四年春天出生的,他降生的时候,宁琇已经往南洋去了。
故而这三年多以来,玉琳并未亲眼见过他的阿玛宁琇。
“姑母来了?”玉琳趴在纳喇氏的怀里,透过朦胧的视线看见了纱窗暖阳下端坐的纯懿,“玉琳问姑母安好。”
“我亦是许久日子未见玉琳儿了。”纯懿放下手里拿捏着的信封,从纳喇氏怀里接过玉琳,抱着他靠在方桌边上摆弄布老虎玩偶,“玉琳儿身量比从前长了,也重了。这孩子你是养得精细稳妥。”
纳喇氏抿唇笑着受了这话:“福晋身边一双麟儿才是少年翘楚。我虽总在府里待着不出去,却也总是免不了听多方说起富察家两位小郎君的威武才气。我听了倒也是觉得与有荣焉,回头看见玉琳儿,见他这懵懂莽撞、虎头虎脑的模样,又不免泄气了。”
“玉琳儿好得很,轻易瞧得出从前兄长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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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那拉皇后再度有孕,纯懿入宫贺此喜事。
那拉皇后有孕后总要犯困,便没心思长久地坐着听一众女眷说漂亮话。
底下人都惯是有眼色的,见那拉皇后意兴阑珊,也就早早散了。
出翊坤宫的时候,尚在未时,舒妃便邀纯懿随她同去喝茶。她们姊妹现在又重新走动起来,不再顾忌旁人如何看待她们的亲密无间。
“方才席上嘉贵妃一番说辞巧言令色,我瞧你面上四平八稳,权只当作什么都未听见。从前你可不是这般好脾气、好性情。”舒妃亲手与纯懿斟茶,还指了小厨房将备好的各色糕点呈上来。
“她本就没说什么重话,无非是提了两句十一皇子。若是平白无故我就变了脸色,岂不是与人话柄,犯了庸人自扰的毛病?倒显得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再者我也要收敛脾气,不叫旁人抓了富察家的把柄。”
纯懿看着舒妃又说:“倒是你,如今当着这么些人的面,那拉皇后、各处嫔妃、内外命妇皆在,她尤可在你伤口上撒盐,若于无人处,她与旁人,可是越发变本加厉?”
“哪算是在伤口上撒盐。”舒妃垂眸轻叹,掩去一丝心伤,“我只当没有生过这个孩子。如今十皇子养在撷芳殿,身旁伺候的人皆是内务府挑出来的,我是一个都不识得。说得难听些,这孩子人人都看得,偏生我这个额娘看不得。可又有什么法子呢?为了不惹祸上身,只能离这孩子越远越好。”
纯懿:“当年旧事,我本不欲重提惹你伤心,可十皇子为何生下来就不得皇帝疼爱?从前我只以为是十皇子生而体弱,非祥瑞之兆,故而惹得皇帝不快。可是,这么好几年我离开京城权力中心,在庄子上安养着,偶尔听和敬公主含糊说起,才越想越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