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兹真正的营寨也在丹支山脚下临水处,惊雷春雨过后,青草探出头来,草原上一派生机盎然。桑卓为表诚意,捆了达瓦,在营寨中宰羊置酒,宴请恒州将士。
可不管表面上装得多么和睦融洽,恒州军和瓦兹人都是死敌。瓦兹姑娘的舞跳得不情不愿,只想着赶紧把这群瘟神送走,恒州军也看得有一搭没一搭的,寻思着赶紧回苍云山吃饭。这场宴席着实没意思得很。
陈清湛和桑卓坐在前侧,陆微言身边没人陪着说话,便也觉无趣。她瞧了桑卓几眼,忽就想到了康宁。李怀公和康宁毕竟不是一母同胞,为了暂时稳住恒州,他情愿将妹妹送到千里之外,嫁于外族首领。康宁比陆微言还小两岁,而桑卓的儿子达瓦都比陆微言大得多,何况桑卓本人?
清晏园初见康宁时,她还是个盛气凌人的小公主,槐城再见时她却只能呆坐院中,仰头望着天上自在的飞鸟。
如此想来,在槐城隐姓埋名地住下,对康宁来说,也是个不错的结果了。
她这边儿想着“和亲公主”,桑卓也莫名开了窍,对他身边坐着的德吉私语了几句,德吉就退了下去,不一会儿便带了个瓦兹姑娘上来。
那姑娘下半张脸裹着轻纱,深目高鼻,眼睛炯炯有神,在桑卓身边坐下。桑卓不知和她说了什么,她便怯生生地往陈清湛那边瞧。
陆微言眯起了眼睛,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不对劲。
瓦兹姑娘去到陈清湛桌边跪坐下来,就要为他斟酒,桑卓趁机举杯笑道:“我佩服恒州儿郎的英勇,我的女儿亦是对世子仰慕不已,你们有句话叫做‘永结秦晋之好’,如今我们既已达成和约,我愿意将女儿依朵嫁于世子。”
依朵将头埋得极低,举起的酒杯都高过了头顶。
陈清湛没有去接那杯酒,而是看了陆微言一眼。
陆微言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思忖着要不要回去找一找陆明煦命人打的小铁扇。
这场仗结束得太过异常,恒州军打到了瓦兹营寨,却只是要桑卓答应不骚扰恒州,桑卓有些不敢相信。换句话说,恒州军千里迢迢地打过来却什么都不拿走,桑卓不安心。
虽然已经惦记着找扇子了,但陆微言还是觉得陈清湛不会答应。于公,瓦兹可以和李家联姻,但不能与恒州联姻,否则京都的人又要夜不能寐了。于私,陈清湛把康宁留在槐城,就是十分不满和亲政策,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呢?
陈清湛对桑卓道:“当初我阿姐远嫁京都,父王难过了许久,你将女儿送到恒州,也要忍受骨肉分离直痛,你不会伤心吗?”
他本意是拒绝,可桑卓却以为陈清湛是在试探他嫁女的决心,便连忙道:“依朵能嫁给好儿郎,是她的荣幸,也是我的荣幸。”狄历草原虽距恒州遥远,但齐王府的事他还是时时关注的,便又道,“依朵温顺,不会与世子妃闹矛盾,若您担心世子妃会不高兴,我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