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云山上后半夜比现在还冷,他可没有露宿这里的打算。
或许是移动胳膊时动了被她靠着的肩膀,陆微言一个激灵醒了过来,摇了摇头睁开眼睛,迷迷糊糊道:“要回去了吗?”
陈清湛扶住她,乐津津地笑道:“看你这倒头就睡的架势,我还以为你准备幕天席地了呢。”
陆微言困得很,不欲与他贫嘴,揉了揉眼睛便要起身。陈清湛上前扶着她,生怕这个晕晕乎乎的人再栽了跟头。
营帐中不比府里,陆微言除去外衣鞋袜,简单洗漱过,便一头栽倒在了床上,心中暗暗发誓,今晚就算是天塌下来,她也不要再起来了。
可马上,她就感到了一件和天塌了的重要程度不相上下的事。这帐子是给陈清湛一个人准备的,这张床本就是给他一个人睡的,两人躺着……好像有点挤。况且,背后那个人似乎没有背靠着她。
山中岑寂,偶有风吹叶动之声,帐中二人的呼吸心跳便几乎清晰可闻。
这般近,陆微言不免想起那日在兰芳院的时候一跤摔进陈清湛怀里时,就仔细地听过那逐渐脱离平稳的心跳。又想起几天前在槐城时,落在眼角的那个吻,那般轻、那般柔,那般的……欲说还休。
怎么会这样?
陆微言攥了攥手,才发现手心都沁出了汗。她思绪万千,想到最后,脑子里却冒出个奇怪的问题:我昨日才煎水沐发,今日应该还有些杜若的香气吧?随即又懊恼地想,骑了一下午的马,该不会有汗吧?
陈清湛亦是心神不宁,陆微言弓着身子,后背便几欲贴到他身上,让他觉得似乎该把手搭在那腰上,但他把手伸了又伸,最终还是收到了身前。
他认定了她,才会接她回齐王府。可他们两人都知道,他们的婚约不过是对抗皇权的手段罢了,何况还已经和离。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
可她不远千里地来到恒州,什么皇权、什么赐婚、什么和离便都已成为昨日之事,他们不再是被权利逼迫而不得不困在一起的人。如今,是一个新的开始。所以,他带她看自己成长的地方,给她讲述一个真实的自己。
这床被子里面像是塞了汤婆子,温度升得着实快了些。可眼下这气氛,谁都不好说破,好像那样只会弄得更加尴尬。
陆微言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不久便真的睡了过去。
可她睡得十分不老实,刚睡着没多久,便翻了个身,让本就没睡的陈清湛豁然睁开了双眼。彼时不觉,如今他们近在咫尺,呼吸相闻,她仿佛缩在了他怀里,陈清湛心中便不能像之前那样平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