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远清看着他的侧颜,她看出他眼底的痛楚,也看出了他的心伤,没有人晓得,他的这一份痛楚与心伤复又转嫁在了她的身上,而除了那一份痛楚与心伤之外,她的心里更多的,却是不甘与嫉恨。
不甘沈新桐与自己同为女人,她却得到了自己所想得到的一切,夫君的宠爱,令人歆羡的地位,甚至是腹中所孕育的新生命,李远清看了一眼自己干枯的身段,与扭曲的双腿,她晓得自己这一生都无法去做母亲,可沈新桐,她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也集尊贵与荣华于一身,她本就已经应有尽有了,可如今,老天爷又给了她一个孩子,她和傅云深的孩子。
李远清心中冷笑,她的指甲划着轮椅上的扶手,因着用力,扶手上只印下了一道道划子,她看了眼身边的纪鹏,即便他如今已经娶了自己,即便沈新桐已是怀了傅云深的骨肉,可他的心里,眼里,都还是只有沈新桐一人,将她视若无睹!
李远清竭力平稳着自己的情绪,只觉心中的嫉恨之情,犹如一把烈火,要将她的理智燃烧殆尽。
北阳城中,傅府。
“哦?此言当真?”一位年约四十余岁的男子穿着军装,五官的轮廓尤其深邃,一双眼睛更是炯炯有神,眉宇间与傅云深有两分相似。
“是的督军,今晚行辕中会有一场盛大的酒宴,来庆贺傅云深的夫人怀了身孕。”副官压低了声音,与傅天南开口。
傅天南蹙了蹙眉,眸心有两分疑虑之色,“此事,会不会有诈?云深那小子是我看着长大的,别看他平日里不言不语的,却是个狠角儿,他能为了个婆娘,这般大张旗鼓的,连战事都不顾了?”
“督军,您有所不知,属下曾去北平打探过,傅云深极其爱重这位夫人,曾经还为了她数次放走了革命党,并且拒绝了和江南的联姻,况且您想,傅云深今年也快三十了不是,听得夫人怀孕,欣喜若狂,失去了防备,也在常理之中。”
傅天南似是被副官说动了,他站起了身子,在屋子里缓缓迈着步子,却还下不了决心。
“督军,错过这次机会,咱们若再想打败傅云深,一窝端了江北军,那可就难了。这一次,可是咱们千载难逢的机会啊!”副官开口。
傅天南默了默,终是抬起头,他的眼底有精光闪过,似是下了决心,道:“好,就依你所言,吩咐下去,让弟兄们准备好,趁着他们饮酒不备,咱们发动总攻!”
“是,督军!”副官“啪”的一个立正,领命后速速退了出去。
花厅里留下傅天南一人,他眸光阴狠,只望着窗外的夜色,冷笑着吐出了一句:“云深啊云深,你可怨不得叔叔。”
江北军行辕。
礼堂中灯火通明,冲天的酒气随着风,一路飘了很远,几乎要将半边天都给熏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