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圆子望着父亲对自己投来关切的目光,心里很温暖,他点头道:“我懂,也确实体会过了……可我就是喜欢他,除了他,我不会嫁其他人,若不能和他双宿双飞,我就和普通的太监一样独自一个人过了。”
听到孩子这么讲,张洛行也就没再讲多余的,只是叹了口气:“但你知我是什么人吗?”
耿圆摇了摇头,却猜到父亲不是等闲之辈。
“咱们家祖籍毫州,之前我和你讲过了,我就是张洛行,那个靠贩卖私盐四处漂游,最后率族人揭竿而起的乱匪首领,现在他们都叫我帮主……可无论叫什么,朝廷就只当我们是乱匪,被抓之后全家都要灭口的,说不定还要株连九族,这就是为何我不能让你现在认祖归宗的原因,我没有抚养过你一天,更不能把你给害了!”他讲这番话的时候相当平静,似乎像是见惯大风大浪,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这下轮到小圆子傻了,他好半天才有些结巴的追问:“那您……为何还到京城,万一被人发现”
“我们都刮了胡子,普通人认不出来的,这次到京城也是为了刺探军情,谁知道竟然碰到你叔叔……对,他确实是你的叔叔,他对你有养育之恩,我当敬他!”耿祥是个好人,从前如此,现在依然没变化,是个值得信赖的人,以后圆子还要让对方多加照顾了。
听到父亲这么说,他悬着的心才算稍微放了下来,赶忙又问:“您离开京城之后,是不是很难见面了?”
张洛行拍了拍孩子的肩膀:“万一不幸,也可能是最后一次见面,我当年选择了这条路,就知道会有这种结果,但也是出于无奈,鞑子朝廷实在是太腐败了!”
在宫中生活了十年的小圆子自然是了解“腐败”的,他听过见过的多了,几乎没有官员不贪污,而万岁爷有时候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不是官员,哪怕是个小小的头领太监,也会善用职权捞银子,这个世道就是这样,吃亏上当的总是老实人,飞黄腾达的往往是些坏人!
“我明白您说的,从小我就在宫里,见的多了!”生身之父竟然是反贼,他完全没想到,但民间却有些不同的说法,无论是捻子还是长矛贼,都是穷苦人,他们拧成一股绳,想要在这乱世求得更好的生存,若真是太平盛世,也就不会有人真的造反了!
“虽然你做了太监,让你受了苦,断了成为男子的后路,但你的见识却比一般人多,这到也是个好事,有你这样的孩子,我觉得很欣慰,只是我并不赞同你和他在一起,你还年轻应该再多考虑考虑,我不希望你将来后悔!”张洛行并经是个过来人,年轻的痴男怨女当初海誓山盟,过后往往两分散,尤其是门第相差悬殊的,基本没什么好结果,这也就是古人们为何要讲究门当户对的原因了。
耿圆点点头,并没有当着面反驳父亲,他知道这都是为自己考虑,如果从小他就跟在父亲身边,也能成为独当一面的男子汉了吧?即便是做反贼,他也认了,总好过当太监,让世人都看不起!但那样他就没有办法遇到载钺了,如今一切都好,虽然不能再名正言顺的做男人,却能以不完整之身陪伴在心爱之人身边,就当这一切是他向上天付出的代价吧!
父子二人单独谈话之后,张宗禹和小五也返回了客厅,四人坐在一起谈天说地,喝着茶,吃着东西,彼此之间的生分渐渐的没了,离散多年的亲人终于在今夜团聚,温情将从小就备受苦难的圆子柔柔的包裹着,他体会到了父亲对自己深沉的爱,心中的缺失像是被弥补了一大半!
晚上回到堂子之后,圆子就亲自和白渲说了过年之后就要离开的事,但对方丝毫不吃惊,只是平淡的说明晚要请他喝两杯,就算是给他践行。
第二天忙到快辰时,客人终于消停了,耿圆也熄了火,带着事先准备好的几盘炒菜来到了白老板住的房间。
白渲已经站在床边等了他一会儿,桌上摆放着一壶酒和两个酒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