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听白碰到枕头,喃喃了两句,又睡过去了。
许妟之呼了一口气,额头上有了一层薄汗。他掂了被子,盖在沈听白的身上。他又凑近了些,手臂撑在沈听白的脸侧,俯下身,看着眼前熟睡的人。
洁白月光从窗户偷跑进来,温柔看着这两个男孩。
睡着的沈听白神情和小时候很像,很乖巧,也很可爱。细碎柔软的刘海搭在额前,皮肤很白,眼皮薄薄的,隐约可见蓝紫色的血管。他的睫毛真的好长。许妟之轻轻用指尖碰了碰沈听白的睫毛,睫毛轻颤。沈听白的手挠了挠眼睛,人却没醒。许妟之收回手,继续看着。他的目光从眉骨下滑到鼻子,鼻梁纤巧、挺立,最后停在沈听白的嘴唇上。
正值血气方刚的少年时期,眼前的人唇若丹霞。他嘴唇微启,下唇瓣饱满,看上去很软,叫人忍不住想一吻这份柔软。
许妟之只觉呼吸都是烫的,喉咙干渴的紧,异常跳动的心脏好像要从胸腔里跳出来,裹挟着汹涌的爱慕疾风骤雨般扑向熟睡的人,最后化作丝丝不痛不痒的春雨,在沈听白的下唇落下一个一触即分的吻,久旱逢甘霖的恩赐大抵是这般温柔。
偷吻后,他几乎是落荒而逃地跑进了浴室,关上了门,靠在门后大口喘着气。
他打开淋浴头,冲了一个很长时间的冷水澡。11月气温已经降了一些,许妟之感受不到,他浑身火热,出浴室的时候脸上还带着没有褪去的红潮。
头发擦了个半干,他坐在沈听白床边,忍不住伸手轻轻地点了点他的脸,拉了拉他的手,又把他的手塞回被子里。许妟之就这样坐在床边,看了他很久很久,久到他开始胡思乱想。
许妟之在北城的四年,和父亲关系极度恶化。父子之间几乎没有交流,两个人都在沉默着喧嚣对彼此的不满。许妟之每天能做的事情,除了在学校里拿第一,就是在各类竞赛上拿金牌。常常这个比赛刚结束,他就在去另一个比赛的路上了。
大家都觉得他聪明、厉害,父亲从不允许他拿第二,老师对他期望越来越高,同学们的崇拜也越来越多。他好像永远在成功的路上,好像他与生俱来就该如此。
第一次参加父亲安排的会谈时,他只有15岁。他西装革履坐在众多中年人群中,年轻的脸庞格格不入,眼里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池。
可是,天才也会累。有些时候实在太累了,他都来不及松开领带,就倒在床上睡死过去。
近1500个夜晚,他能清醒入睡的时候,都在想沈听白。他就凭借这一点点对沈听白的非分之想,撑了过来。
整整四年,舒清唯一一次看见许妟之笑是在确认转到宁城读书之后,17岁的少年脸上终于有了符合年龄的笑容。
他随手拿了本书来看。书上条条绝对理性的定论被他内心极度感性的欲望击打地溃不成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