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仁道:“每天这样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有什么意思,不如赌上一把。若赌赢了,不仅我捡回了一条命,还能救半城百姓。若输了,不还有那五千两银子吗,够我老婆孩子花销了,何乐而不为。申姜总骂我没本事,没让她跟孩子过一天舒坦日子。如今我遭此横祸,即使孙大夫没找我试药,我恐怕也是活不长久。若能在临死前给申姜留下笔财物,也就不枉她一个富家小姐,肯屈尊嫁给我了。”
孙灵陌道:“既如此,你现在告诉我,从你染病开始,都吃过什么药?”
“哪里吃过什么药。那些大夫开的方子根本一点儿用都不管,否则全城百姓也就不会死这么多了。”
“那你又是如何撑到现在的?”
“我不知道,或许是我这条命贱得厉害,阎王都不屑收。”
“你娘子每天都给你送什么吃的?”
“不过是些农家小菜,丝瓜蛋汤,滑炒藕片,荸荠梨羮之类的。最近生意比较好,多挣了几两银子,她每隔一天都会买条黑鱼回来,给我熬碗片汤。”
都是清热败火的药,润物无声中吊住了成仁性命,防止病菌扩散。
孙灵陌没再问什么,喂他喝了碗药,观察其气息走向和脉象变化,过两个时辰又喂他喝下另一碗,拿银针封其眉冲穴。
晚上去了成记棺材铺,申姜正哄自己孩子睡觉,一手轻轻拍着小粽子,在他耳边柔声唱摇篮曲。好不容易哄他睡着了,把他抱到里屋床上轻轻搁下。
再回来时,冷不丁看见孙灵陌站在门口,她唬了老大一跳,说道:“悄没生息的,我只当是个鬼呢。这大晚上的孙大夫不好好研究疫病,跑到我这棺材铺里做什么?”
“你们卖寿材的,还会怕鬼啊。”孙灵陌走进来,对她道:“老板娘,有几个问题我想不明白,特来向您请教。”
“孙大夫说笑了,我一个妇道人家,能知道什么,值得你来请教。”
“那可就多了,”孙灵陌走到黑沉沉一口棺材前,屈指敲了敲,听里面的回音:“比如丝瓜凉血,莲藕清热,荸荠与梨合煮可补脾散淤。只是我不太明白,川乌头乃性热之物,申夫人为何把它放在酱菜中做防身之用?”
申姜扭头看了她一会儿,突然笑了:“孙大夫鼻子倒真灵。”
孙灵陌道:“我知道你也是学医之人,成老板之所以活到现在,全是你食疗在起作用。若你能指导一二,灵陌感激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