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陶碗浮尘的热水,梁羡犹豫了一阵,低头喝下。
如今是逃难,没有婢女内侍跟随伺候,养尊处优的贵人都得自己动手,连水也要自己升火。
火堆旁扇着风烧水的韶如梦鄙夷地嗤了声,有一下没一下地倒弄着水壶。
心里暗想,陈王待她那样坏,还事事替他想,是块石头也该捂热了,却也没见陈王对她有半分感激,活得还不如自己这个用皮肉供陈王宣泄的妖女,真是讽刺至极。
妻不如妾,有时她也会幸灾乐祸,在王妃面前耀武扬威,可谁又知道,夜深人静后她的那份不甘和钉在皮肉上的屈辱。
腕口,脖颈,胸房,无处不在的淤青,旧的被新的覆盖,痕迹如被烙下,她这副被陈王肆意挞伐的身子变得敏感柔媚,碰到陈王日渐消瘦的体魄就会无比契合。
韶如梦痛恨这样的自己,不住地扯着袖口去遮掩显露的淤青,终于看不见,她松了口气,轻轻打着扇,目光循着竹帘望去。缝隙漏光,身影浮动,她脑子里怎么都抹不去,赵君湲出现在门外的那刻。
眉眼未改,额头还带着细密的汗珠,森寒的细鳞甲上血迹还未干透,他紧抿着唇,脸上似被严霜冻住,踢踢沓沓地进来,视线一扫,陈王也被他气势所慑,对他的不敬不敢言语。
哪怕他此次南下是为救陈王脱困,她也觉得雀跃欢欣,仿佛是为了她一人而来。
韶如梦的心思赵君湲不可能窥得见,在他的眼里,带上一个韶氏只是一个拖累他们的包袱,但陈王力求带上宠妃,他能如何。
晏昆仑还没有醒转的迹象,老伤医检查完伤势,是严刑拷问,身上没一块好肉,每一处都触目惊心。
可惜啊,还是个年轻的后生。老伤医唉声叹道:“伤的实在太重,脾脏也都损伤,耗过了最佳时机,就算华佗在世也没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