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帝昭告天下,剁尸喂狗,借此泄愤。
行刑之人不忍,冒险移尸于荒野,受过史氏恩惠的百姓遍寻堃山的乱葬坟岗,偷出残尸,掘土为墓,野柏为铭,至今不敢刻碑立传。
“罢了,不说了。”讲到这里老人便再也不做声,仿佛只要他不说,太尉的死在人们的记忆中才显得有尊严。
史宁戈这些年四处打听过父亲死时的情形,已经知道大概,但从这位老人口中说出来,一股热泪还是忍不住夺眶而出。
面凉了许久,心却烫得很。
兄妹缄默地坐了一会儿,宫门上灯影交织重叠,夜幕即将来临,热闹归于沉寂。
面摊该打烊了,宁戈起身,放了一粒纹银,一并付了那老人的面钱。
面摊老板脸上堆笑,殷勤地送二人出来,到老人这桌告知结过账。
老人急忙站起来,那一男一女却已经相偕离开。
傍晚的清晖将黄土垫的道映得清清冷冷,两个人渐行渐远,衣袂飘飘,霞姿月韵。
老人细细回想,仍能想见方才在这油污之地的第一眼,简直惊为天人。
那一颦,一笑,一投足,何其的眼熟,像极了上元灯节入宫赴宴的太尉和公主。
老人大吃一惊,揉了眼睛再看,暮色笼罩的道上只零散着几个行人,哪还见那两个神仙人物。
夜风鼓起袍袖,吹乱了碎发,韫和拢紧袖子,每一步都走得沉稳。
“兄长,等回来了,我们再来吃面罢。”
宁戈答允,转过头,暮色落在她光洁的额头上,眸子幽深,“你喜欢渤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