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韫和和宁戈跪接圣旨,宫使照本宣读,大概的意思是,陛下想念太尉和皇妹,初九长杨宫冬狩,召他兄妹入宫。

宁戈忍着恶寒叩谢了圣恩,翌日同韫和在堃山脚下祭奠了亡父。

回程时,宁戈想看看埋了父亲骨骸的地方,于是牵马上了山道。

群山蜿蜒,林木蓊郁,三人沿着盎然小道前行。

赵君湲挽着缰,问了一个路人,那人举袖遥遥指向某处,善意地规劝:“不受待见的人都在那了,你们看看就好,千万不要走太近。”

细雨虽打不湿衣裳,潮湿的滋味还是难以忍受,途中又被一条幽窄的山径口拦住。

韫和的腿已经发麻,走得很艰辛,赵君湲弯下腰蹲在她面前,“上来,我背着你。”

这是一条弯弯扭扭的石头小径,车马无法通过,只能靠步行。韫和正要趴上去,又忽然收住,仰面望着山顶,果断地摇头拒绝,“我想走着去。”

韫和的坚韧超出了宁戈的想象,若说她任性冲动,认定的事情又不会轻言放弃,一条道坚持走到底,然而有时受气她能沉得住,有时受气又会猛烈反击,这样的性格,让他喜忧参半。至少,是他没有尽到兄长的责任,将她护在羽翼之下,免她此生无忧。

宁戈在大石块上坐下来,微微敞开衣襟,山里有人唱《阳春歌》,他听完,重复了最后一句,“圣君三万六千日,岁岁年年奈乐何?”

“长杨宫,怕是我的鸿门宴。”他道。

赵君湲沉默不语,举目远眺。

韫和目光微凝,落向渺渺天地,雨色濛濛,雾气横生,一群大鸟正从天边悠悠飞来,大抵是过冬的黄鹄,穿行于冥冥薄雾中,时隐时现,妙不可言。

山雨停歇,雾气弥漫了整个山峦,绿荫浓密,清荣峻茂,依稀能看见山下的江河一脉铺展,浩渺豁达。

韫和往前探了一步,欷歔不已,“一览众山江河,却不过手指大小。”

“高处不胜寒,诱人的东西往往太危险。娘子,平静处也能看见奇异风光,不如退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