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页

突兀响起的禁步玎玲盈了一室,皇后莫名地深敛了呼吸,注视来人一步一步地朝她走来,最终停在帐外一臂之远。

韫和自小受过一点宫掖礼节的教导,她从容跪下,稽首在地,“儿家拜见女君。”

杜皇后恍惚,她遥遥而来的一幕恍若故人,一时间竟不知是迦南,还是迦南之女。

那还是二十多年前,她和皇帝大婚,她初入宫闱,执掌凤印,也是张悬着这样一幅垂帐,入主中宫的她端坐在精雕细琢的凤榻上,翠冠翟衣,威仪棣棣,接受诸宫命妇的拜谒。

彼时迦南公主尚待字闺中,盈盈下拜,朱唇轻启,声如黄莺出谷,“儿家拜见殿下。”

“迦南。”皇后不禁脱口而出。

“女君,这是史府的女公子。”女官从旁提醒。

皇后这才把人的模样清晰望入眼底,她稳了稳心神,摇手示意,“女郎请近前来。”

恍惚中握了一双柔荑,顺着这双柔若无骨的手细细打量,生出无限感叹。后宫这美人窝里,她见过的标志人物不少,右昭仪与方婕妤不啻后闱的并蒂芙蓉,婕妤清丽脱俗,昭仪妩媚多娇,但在她眼里,都及不上眼前这位的半分可爱。

她就像初生的花苞,娇憨灵动,眸子里有神、有情,看着端庄大方,却又带了小女儿的促狭和任性。

杜皇后突然记起来,她的闺名叫韫和。韫,是藏弓之意。

当时太尉功高盖主,为梁帝猜忌,太尉为打消疑虑,为女取此名以明心志。却不想,梁帝始终心存忌惮,容不下这良臣儒将。

杜皇后动容,“你最肖你的母亲。”

皇后的手些微凉意,身上是久病之人带的药香。韫和熟悉这种气味,打她儿时起,杜皇后就是泡在药罐子的丽人。

杜皇后又咳喘起来,咳嗽持续剧烈,似乎是难以匀气调整,脸色差到极致。韫和偷偷望了一眼,青紫泛着红,红里透着灰白。

这样的咳病几乎要咳出心血,治愈的可能性为零。尤其寝殿还充满潮气,对病人十分不利。按理,太医宫人不应该犯这样常识性的错误……

“女君务必保重。”韫和与她虽已无儿时的情分,但关心是真,场面话也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