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北临拂开他的手,语气冷淡,“你如今美人在怀倒是惬意,也不知是谁从前借酒消愁,在我书房里涕泗横流。”
不过那人倒也并不在意纪北临的嘲讽,双手拢进宽大的袖摆里,往太师椅上一靠,“作为皇帝安排在温太傅与太子身边的眼线,却对温家的女儿动了心,纪大人实在不应该。”
笔毫沾着饱满的墨,准备添上五官时却不知从何下笔,从前娇艳甜美的笑脸一浮上心头,转眼就被一副生疏僵硬的表情压了下去。一时无心再画,纪北临紧了紧眉,将笔搁在笔枕上。
那人移开白釉的杯盖,斜眼往里头看了眼后又将盖子盖上。
扯了张空白的宣纸将画压着,纪北临注意到他的动作,语气淡淡,“我府里的茶已经入不了你的眼了,你还是趁早走吧。”
指尖碰了碰杯身,那人不甚在意纪北临的语气,支着脑袋看纪北临在他面前坐下,从袖中抽出一根小竹筒递给纪北临,“若非这东西实在重要,我确实不会亲自前来,在府里抱着我夫人不是更惬意?”
这人明显是故意在戳他痛处,纪北临将小竹筒夺过,下巴往门边扬了扬,语气淡漠,“不送。”
“罢了,我今儿得闲,就大发慈悲帮你解解惑,否则就依你这脑子,再过个百来年莫约就能学会讨永安县主的芳心了。”那人换了个姿势坐着,翘着二郎腿,十指交叉搭在膝上,说是为纪北临解惑,看着却更像是想看纪北临的笑话。若放在往常纪北临大抵已经摆手让人滚了,可偏偏温蹊的模样实在刺得他心里又酸又疼,眼前之人似乎是唯一一个可以想办法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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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纸折的平安符被人从小匣子里全数倒了出来,除了前些日子被温乔顺去的一枚,还剩下三枚。
温蹊双手托着下巴,将三枚平安符上系着的红绳勾在指尖上,符纸轻飘飘的,在空中摇摇晃晃。
“我怎么觉着金台寺也没有旁人说的那般灵验。”温蹊盯着那上头朱砂画的图案,道。
温乔恰好在温蹊的院子里,闻言不大赞同地摇了摇头,“大楚历位皇帝都在金台寺行祭天大典,想必也是有可取之处的。”
说罢从碟里抓了一把炒瓜子,边磕边同温蹊继续之前的话题,“期期,你就借我点吧。”他近来行事过于浪荡,昨儿个和宋家公子为了一幅山水画竞相叫价,最后画是到手了,可月钱和从前攒的那些私房钱也是一个子儿都没了,今日谢嚣约他出去玩,他只好硬着头皮来找温蹊借钱。论有钱,温府除了主持中馈的长公主,再找不出第二个比温蹊有钱的人了。
春雨已经去温蹊的私库里取了一封银子来,温乔丢掉手里的瓜子喜笑颜开地双手去接,一截嫩藕似的手臂就如同王母娘娘用玉簪划过的银河,将他与他心爱的银子无情地分开。
“不是说好借给我了吗?期期,这可不带反悔的。”温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