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懋一怔,以为黎皇后思及旧事,才会最终松口。
黎华阴抽回手,倚在金丝软枕上,慢悠悠道来:“夫妻几十载,你父皇的脾性,母后如何还能不熟。莫说什么杨家进言,当年太后母家犯事,以太后的情面都说不动你父皇,更何况是如今的杨浮月。凡事唯有你父皇决定,才会不计代价办成。包括以华阴二字,还有你舅父之事提醒旧日情意。”
萧懋没有插话,静静立在一旁听着。
“所谓先礼后兵,情意没用的时候,才会花手段。你难不成看不出来,你父皇此行必要保下杨子真。既是如此,多言无用,与其见你们父子为此事争执,倒不如趁着还在礼的阶段,如他所愿。”黎华阴目光呆滞,隐隐有泪意泛出,“母后知道你为那些人难过,可那又如何,难道再赔上崔浔的一条命吗?错误一旦铸成,当思如何减小损失。”
萧懋心中开朗起来,许多他没有思量到的事,母亲都替他想好。只是依旧不甘心,他半蹲下来,抬手握住黎皇后的手:“可是母后,那些人不过是想求个安身,难道就让他们如此枉死么?”
黎华阴一滴泪落在母子握着的手上,带着些许哭腔道:“所以你才要好好跟着少傅学文,日后为帝,当以天下为重,莫学你父皇这般穷兵黩武,伤天下万民。”
“儿臣明白。”
这句话后,萧懋许久没有出声,只是静静陪着黎皇后,感其所想。
还是黎华阴自己回过神,难得地挤出笑来,说起母子间的话:“苕苕前几日来过,说起中秋节将至,你也陪着元娘一起去看看。等那之后,也该忙方尽冥寿的事了。这回还要记得,姜西洲之子过继的事,你亲自去办,别让他们偷懒。”
萧懋点点头:“好,儿臣必将舅父的事摆在首位。”
说罢,他也没有打扰黎皇后休息,躬身退了出去,正好遇上黎随。
黎随叼着片叶子,躲在阴凉处,若非他开口,很难被人发现。
“太子表哥。”
萧懋自然知晓他哄骗秦稚的事,颇有些无奈地摇摇头,朝他那里走去:“母后乏了,你若有事晚些再来。”
黎随嘿嘿笑了声,神神秘秘地问道:“听说皇上和岁羽殿那位来过了。太子表哥,崔浔是不是没事了?”
他素来看不惯杨浮月,人后通常以岁羽殿那位代指,因着黎皇后的缘故,也无人敢指摘他。萧懋抬手取下他嘴里的叶子,笑道:“没事了,午后无事,陪孤去接崔直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