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等。”周卿檐说。
周惟月不着痕迹地把烟根连同空纸盒一同攥进手里,不着痕迹地扔进了垃圾桶,“我请好假了,也通知爸妈了,他们今晚的飞机,明早能到。”
“你打给爸?”
“他没接。”周惟月摇了摇头,面不改色,“是妈跟我说的。”
周卿檐像是丝毫不意外,点头以示了然地“哦”了一声。
往回走的时候气温降了些许,早前的闷燥被一扫而空,周惟月把的士的一侧车窗缴下,海岸刮来的风便呼啦呼啦肆无忌惮地钻入衣袖发梢,留下的皆是丝丝凉意。从刚才开始周卿檐就一副恍神的模样,和他说话也是有一答没一搭的,周惟月了然他的情绪起伏,也深知自己心思玲珑的哥哥烦恼的时候最需要的,并不是所谓的一个人静静,而是适当地转移话题和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陪伴。
这一点还是他陪伴在周卿檐身边的数十年,自己磕磕绊绊摸索出来的。
于是周惟月绞尽脑汁,搜刮了脑海里好多的话题,才开口,“对不起。”
周卿檐被他一通没有起因缘由的道歉打了个猝不及防,忙侧过头,只见周惟月把外套披在两人间隔的座位,而在底下悄然把自己的手虚虚地攒在自己掌心,神情低落,却仍倔强地勾着嘴角,形成了个不伦不类的笑容。周卿檐鲜少见过他这般颓丧的模样,也顾不上前方司机会不会觉得两人的行为举止亲昵得有些异常,“怎么了?”
“我想安慰你,但想了很多,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周惟月讪讪地笑了笑,“让你不要难过的话未免太冠冕堂皇,所以我只希望哥你难过完今晚,明天不要愁眉不展,好吗?”
周卿檐这才后知后觉品味过来。
一直自己兜着奶奶生病的事情的是周惟月,这会儿奶奶再次病发,他的伤怀和踌躇定然不比自己少,可偏偏这种时候自己的一举一动更是加重了压抑在周惟月心头的顽石,设身处地一想,若立场交换,自己指不定早已被压垮了。
也就只有周惟月,从小到大什么鸡零狗碎的事情,都扔进嘴里嚼碎咽下,是甜是苦只有他自己知道。
周卿檐合拢了两人交握的手,坚定又无畏地说:“好。”
第70章 忍冬
心头压着事儿难免夜长梦多,周卿檐这后半夜是怎么也睡得不安生,一段迷蒙梦境反反复复,扰得他整夜都半梦半醒。所幸周惟月显然也不能安眠,被他不晓得第几次的屡屡翻身吵醒以后,长臂一揽,把周卿檐禁锢在怀里,哄孩子似的节奏规律拍着他的后背——神奇的是周卿檐居然就这么闻着彼此的心跳声,长夜再也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