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页

说是偷情,其实就是苏酥坐在江以北腿上,看他画画。

一楼这间房从前是江以北外公外婆的卧室,现在是江以北的画室,房间里有个可以调节桌面升降角度的大桌子,一旁的老式书桌上分门别类放着让人眼花缭乱的颜料和画笔。

房间里还有一看就很有年头的床和柜子,苏酥知道那是江以北外公外婆从前用的家具,墙上挂着两个老人慈祥的遗照,苏酥一点都不觉得害怕,反倒觉得他们很亲切。

一扇窗户对着后院的葱郁,空气里有那种小时候家里的味道,在这个房间里,时间的流速好像比外面要慢很多。

苏酥觉得在这个房间里呆着很舒服,江以北喜欢在这里画画大概也是因为如此。

“你在画什么?”

苏酥对着画布上奇奇怪怪的线条,完全摸不清头绪。

“名字。”

江以北用细毛画笔蘸上碟子里的暗赭色的颜料,在画布上用点画的方式细细着色,画布已经打了底,一眼看上去像落日下的鸣沙山,不过是起风时候的鸣沙山,画里仿佛是有空气的,弥漫着一层随风飞舞的扬沙。

画的边缘是赤金与赤红交织出来的颜色,像太阳没入地坪线后,留在视野里的最后一抹色彩。

“谁的名字?”

苏酥一头雾水地问。

江以北指了指旁边小桌上两本展开的书。

苏酥翻到书的封面看了一眼,一本是《敦煌石室写经题记》一本是《敦煌杂录》。

江以北解释说:“古人热衷于抄经,认为可以给来世积攒福报,敦煌地区的抄经活动在这两本书里有详细的记载,那时候官府和寺院组织差役和僧人抄经,民间的信众也抄经,抄完通常在佛经尾部写一段题记,用来记述抄经者的身份,抄经时间,场合,祈愿,抄经的经历,我画的就是书里那些抄经人的名字。”

苏酥觉得他的选材好有感觉,他没有画经文,而是画抄经人,画那些岁月长河里昙花一现的名字。

苏酥忽然想起自己曾经在西安的碑林,对着一块写满古人名字的功德碑津津有味念了好半天。

她懂那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