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蔚岚沉默了一阵:“没有。”
他说:“我还是只有最坏的。”
钟宁停顿片刻,又问:“你说问题你会一个一个去解决。当年你害怕,你愧疚,你怕你的奶奶,你怕你的钟阿姨,你怕你毁了我。现在你勇敢了,不怕了?”
“还是说,外婆不在了,而我妈结婚了,变老了,但我们都长大了,你觉得她不会再打我了,打不动我了,而我又一直对你念念不忘,早就被你毁完了,所以你不怕了?”
“不是不是。”张蔚岚喃喃道。他微微低下头,又像只弱蚊子一样小声说,“还是会怕。”
“既然你还是胆小鬼,既然这么多年过去了什么都没有改变。”钟宁逼近张蔚岚,两人的鼻尖就要碰在一起,“那你为什么非要回来找我?”
“张蔚岚。”钟宁绷紧声音,努力让自己说出口的每一个字不会发抖,“当初分手的时候,我说过气话,但我其实从没怪过你。最难受,最心疼的时候都没怪过你。”
钟宁:“因为我全都懂。我太明白你了。我知道你害怕,我知道你不敢。我早就知道,从我们在一起的那天就知道。”
张蔚岚心口一阵钝痛。他想起他们初吻的那天晚上,也是一样寒冷漆黑的冬夜。
那是少年怦然心动的时候,那时候爱情正用最美好的姿态萌发。张蔚岚兜里揣满钟宁沉甸甸的心意,却只敢懦弱地,没有安全感地问一句:“钟宁,为什么啊?我没有会错意?”
自始至终,哪怕他将钟宁刻在了这条多舛的烂命里,他也从没将某个字眼变成声音,从嘴里吐出来。
他从来不像千万个爱情里的人那样,把那个字说在白天,说在黑夜。他从没有过一次最直接,最简单的表白。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钟宁的鼻尖轻轻碰上张蔚岚的鼻尖,就像他们年少时那样,“你到底为什么回来找我?”
一无所有又怎么了?一无所有的人,也可以去爱,也可以去付出。因为世界上一定会有一个人,那个独一无二的人,他愿意被那一无所有的脆弱打动,他愿意拥抱那稀薄的安全感,他说他愿意。
多少年,张蔚岚把自己当成一张废纸,反复揉搓,沾满肮脏。那些痛苦的痕迹永远捋不平,它们每一道都那么丑,可偏偏就凑出了“钟宁”两个字,多漂亮的两个字。
张蔚岚胸口剧烈地鼓动,他说出了那句迟到十年的话。话里有成熟的煎熬,有年少的炙热,甜到酸苦:“因为我爱你。”